活着,不是一个人的事...
秋风萧瑟,北雁南飞。都说长沙只有两个季节,但我觉得长沙是有秋季的,就是这个让人能够觉得多少有些惆怅的季节。
自从去年12月以来,心里积攒了不少的想法、感慨、忧愁…林林总总,总想找个时间和空间记录下来,却总也没有实现。如今我也算从生死边缘慢慢爬上了岸,见到了椰林摇曳,嗅到了生的希望,总算可以静下心来,总结一下自己,梳理一下自己。写下来,未曾想过要表达什么,宣扬什么,只是记录、分享、留个念想罢了,所以这些写在一开始的话,我也不知道应该给它取个什么样的标题才好。甚至于这一整个我想写下的故事,我都没有想好叫它什么名字。但还是要记下来,即便有一天这个世界上没有了我,也会有人记得,一个男人,在而立之年刚刚来临之际,是如何去对抗一场可大可小可左右生死的生存挑战的。
熬过6次介入治疗,着实受了点苦,遭了些罪。好在一切没有预想中那么残酷,除了那些睁着眼挣扎过的夜晚,那些与疼痛、虚弱、各种术后反应抗争的日子,那些困顿在医院病床上日渐积累的负面情绪,好像也一切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细想,其实我的生活也没有发生多少变化,依旧像从前那样,时而忙碌,时而清闲,跑跑跳跳,走走停停,只是生活的战场简单了,不再是工作单位或者是施工现场,变成了家里的沙发与医院的病床,两点一线,倒也简单了不少。唯一不同的,恐怕也就是真正在为活下去而努力了。
到今天为止,我仍然不愿意去跟任何人解释说明我的情况,只因几年前家中老人过世的时候我正好在某部电影或者电视剧里看到过一段莎士比亚写下的话:好的消息不妨大肆渲染,而坏的消息还是缄口不言。不想说并不是因为我怕,即使在十个月以前,在那个看到诊断报告的晚上,我也没有觉得害怕过,也可能就是无知吧。所以这也就造就了我直到今天也还是可以玩笑着去对待命运给我开的这个玩笑。不想说是我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一场游戏一场梦一般的经历,到底让我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唯有一点,我既清晰且直观甚至深刻的感觉到了:活着,不是一个人的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内心的孤寂,还是自卑,我一直特别害怕被人遗忘。每当睡醒后发现父母没有叫醒我,家中四下无人的时候,又或者偶然发现平时交好的朋友出外嬉戏玩闹没叫我的时候,还有努力表现,却没有得到老师或者领导褒奖的时候...我总是会问自己,是不是被忘记了?之后便会紧张好一阵子,然后要努力劝解自己,一切如常,没有关系,自己还是那个被人认可的样子。直到十个月以前,我看到诊断书上写着肝Ca之类的诊断,我真正害怕的,依旧不是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和无法预知的未来,而是我会不会就此被人彻底忘记?尽管我极尽所能的控制我自己,但是我还是无法做到缄口不言。我依旧用各种方式,把消息传递了出去,传递给那些我觉得需要知道的人,因为我需要他们,需要他们知道,需要有人关注,需要不被忘记。而后发生的一切,我不止一次的在各种渠道表达过我的感激。未来的某个时候,我仍然会再一次的向这些人表达我的谢意,在我直面挑战的过程中,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声音,每一双手,每一份关心和鼓舞,都值得尊敬和铭记。更关键的是,过去十个月让我明白,当我需要时,我也被需要着,这或许就是活着的全部意义。
我十分感激我的父母,他们虽不曾给予我高人一等的出身,优厚的家境,奢靡的生活或者似锦的前途,但是他们也把他们可以给我的最好的一切都给了我。最重要的,是培养了我独立的坚韧的性格。但是事物的两面性总是让一些好事好得不那么纯粹,这样的性格也造就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总是报喜不报忧,不论是生活、工作或者情感、境遇,我都鲜有跟他们沟通或交流。以至于我的工作具体是什么?我的收入够不够我在外的开销?我最近有没有不顺心的事情?我是不是有了女朋友?诸如此类的事情他们都不甚了解。逐渐的,也就变成了只要我不用他们操心,他们不需要我担心,就是最舒适的状态。毕竟,对于一个计划生育时代的独生子女,某些时候,孝顺确实是一件成本很高的事情,甚至高于教育、医疗这种高消费且无法回避的事情。尽管如此,这种中国式的关系并不妨碍骨肉亲情在关键的时候展现出它那无可阻挡的威力。当年逾半百的双亲为我心急如焚,床前床后为我端茶递水,为我的痛苦而彻夜无眠的时候,我也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不知是哪个难熬也夜晚,我陡然明白了一件事,也许他们需要的简单至极,就是我要在,就是我要活着,就是我要在这个家庭里继续扮演好那个儿子的角色。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突然,一切都清晰了,在我需要那些我需要的人的时候,他们的出现也就意味着,我,也被需要着。
亲人需要我这个亲人,爱人需要我这个爱人,朋友需要我这个朋友,同事需要我这个同事,我需要,且被需要着。
我没有一时一刻,比此时此刻更加清楚的知悉,恰如其分的活着,对自己来说是那么的重要。
于是,我咬着牙坚持到了今天,一路起起伏伏,经历越多,明白越多。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要明白什么,需要的还是亲身经历。站在太阳下,才知道什么是暖?走在寒风里,才知道什么是凉?跌倒了,才知道什么叫痛?吻过了,才知道什么叫爱?发现了有多少人需要你活着,就知道了为什么而活?活着,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我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多大的篇幅,才能将我回忆里的点点滴滴都从新拼凑并且记录下来。无论有没有人看,我都会把这个属于我的故事踏踏实实的写下来。如我所说,我并不能预知未来会怎样,我只想用我的方式,尽我所能把这些倾心而出的文字献给与这个故事有关的每一个人,传达我的感激,分享我的敬意。这是写在前面的话,而后,就是去年冬天,这个故事的开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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