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二
1973年清明节前，张德兵寄来一封信，信中说，他的病跟爹的坟有关，要改改坟向，顺便帮爹立块好点的墓碑。望哥清明时能回来。
到了清明，老Q父亲请了个把星期假，回老家修改坟向。
他先坐货车来到省城，在省城，他想起老家近来时兴婚嫁服饰刺绣，丝线很紧俏，价格比省城高好几倍，于是来到民族公司，买了一提包红红绿绿的丝线。
回到老家，光亲戚朋友就拿去了一半，给钱不算，还千恩万谢！剩下的丝线，一家传一家，就有人来家里买丝线，没多久就货卖一空。
张德兵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病情时好时坏，坏的时候，总是说“哦!……有人!……有人要 杀我!……”
就连老Q父亲带着的一把匕首，他都偷偷地把它拿去，撇断，还说，“大哥!你带小插子(匕首)整哪样?给是要杀我?”
更为恼火的是，张德兵家住东厢房，老Q父亲住院外偏房。
老Q父亲在院子里，时不时会跟兄弟媳妇打个照面，说两句话，张德兵硬说，“大哥，给是看上我老婆!”
老Q父亲恼火，“说出这种话，简直是疯子?”
连他老婆听了，一点都不自在，蓬头垢面地喂猪去了。
老Q母亲颤颤巍巍的在旁边帮腔，“天!你咋会说这种话?他是你大哥呢嘛!”
张德兵年轻时读过初中，在哥弟几个中，伙子最标，嘴码子最好，也最鬼！
他经常看《三国》，别样没学到，尽学些歪点子，鬼主意！
其实，这次改坟向就是他的主意。他跟母亲说，“妈!我的病紧不好，肯定是爹的坟在作怪!……没埋好，冲着我了！”
其实他是这样想的，“怪了!大哥这几年，在外面当工人，走运!……肯定是爹帮他!我得改改坟向，冲冲他!”
清明那天，微微下雨，下小雨，当地的人认为对于上坟，改坟，是好天气，好时辰!
老Q老爹的坟，在木塘村东面山上，老Q父亲小时候，经常放牛，原先树木茂密，不时还有老虎。
现在已成了荒山，光秃秃的。原来，五七八年把树砍去“大炼钢铁”了!
坟穴为老爹生前选的，背靠东山，据说，埋在这里，后人一辈比一辈强!
站在坟前，一眼望去，缓缓下坡，直到一条自西向南的大河边。
大河缓缓流入湄公河，流入越南。据说，坟前有河，水主金。后人会富裕发达！
另外，还有细节讲究，据说坟碑的对向，向南稍微摆点，发长房，对长子有利，向西稍稍摆点，发次子，对次子有利！......
张德兵此番，就是要把坟向稍微摆向西边，让它对自己有利!
老Q父亲，毕竟在外面多年，又是党员，不信哪些，随他咋个改。
中午时分，时辰到了，一个干瘦，留两撮胡子，穿土布衣衫，上点年纪，像乌鸡国国王，披散着头发的先生，左手拎红公鸡，右手持剑，用剑割了下鸡的嗓管，公鸡“咯咯”蹬脚，鲜血滴入早已挖好的墓穴。
先生走着“罡步，”绕墓穴而行，嘴里念念有词，舞剑忽指上苍，忽指地下。
然后，指挥几个精壮村民下棺，埋土，对正墓碑方向，立上新墓碑，用石块垒坟。
坟垒完毕，众人跪地对着坟碑叩头，老Q母亲跪地跟丈夫说，“他爹！你安心在那边，害你的人……被天收了!”..……
原来，头一年，冒天水村的那个会计，又故计重演，做假帐，添改字据，被公社查出。
被公社批斗:那些人给他，“十指连心，”坐“土飞机”。
那天晚上，他拖着受伤躯体，躺在床上，刚迷糊上眼，就见一白衣男子在喊他，这边好，这边没有争斗，这边不愁吃穿。
他就迷迷糊糊，找了根草绳，结好扣，反套在脖子上，往房梁上一挂，蹬掉凳子，飘飘然，一了百了!
原来，土改时，冒天水保长被镇压，他虽是保长妹夫，但又懒又穷，被划为贫农。
他头脑灵活，又有点文化，又极积配合工作组工作。
他鬼点子多，整治地主，恶霸很有一招，发明了“十指连心“即在人家手指甲上扎竹签!还发明了“土飞机”，手段毒辣!
当成立互助组时，他做了文书，成为公社的红人!后来又在生产队当会计。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时候一到，一切都报!
一个星期后，老Q父亲回到了农场，他刚到家，邻居老婆好像怪怪的，脸色不对，对他说，“你老婆回老家去了。”说完，就转身进屋去了。
老Q父亲收拾好房间，然后到食堂吃午饭。旁人还是怪怪的。
第二天刚去队部报到，办公室通知他，你已被停职，另行安排工作。
过了几天老Q父亲才知道，自己走后，被人揭发了：身为党员，身为书记，给父亲改坟，搞封建迷信，投机倒把，私卖丝丝。
原来，公司有自己的老乡，有人走露了风声。
几天后，秀贞带着娃娃也回来了，关好门，老婆才悄悄跟他说，二哥悄悄做耳挖卖，说是投机倒把!被关了起来，还游街!
老Q父亲的新工作是抽水，工作地点在抽水泵房。
每天早上，老Q父亲早早起来，走半里路，来到抽水泵房。
抽水泵房在农场西南方，靠近龙川江，那里空气新鲜，又有些浅滩，水洼，能逮魚。
泵房旁边还有个村庄，村庄里有供销社，有烟，有酒。
时间一长，他忘记了停职的不快，反正都是工作，组织怎么安排，自己怎么工作。
老Q父亲放下了心理包袱，全心全意地投入了工作!
抽水并不不复杂，每天一到泵房，拧开抽水机排气罗丝，排气灌水，再拧上罗丝，打闸，等抽水机上水了，运行正常，就不用管它，等到下午五点，关闸。
所以这个工作很自由!很轻松!当抽水机运行正常时，老Q父亲高兴逮鱼就去逮魚，不高兴逮魚，就闲坐吸烟，看天上的闲云，看远方的河流，有时还会有个把村民过来和他摆白。
老Q父亲又就发支烟给他，两个人在一起，摆摆村里的事，摆摆稀奇古怪的事。
没有人时，又不想逮魚，老Q父亲就拉拉二胡，拉"孟姜女”。
吃饭晚时，他又拎着两条魚回家，到了吃晚饭，倒盅酒，边吃魚边喝酒，秀贞和三个娃娃围坐在旁边吃饭。
队部的高音喇叭一到吃饭时间，又在放，“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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