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鸟群确定方向的时候
黄昏突至
1.
我只想沉默
迷恋于思索也是一种受罪
面对天底一抹余晖
想像另外某个季节
连同青春消失在记忆的河流
是大胆而执拗的青春
瘦弱却敏捷的身躯
以及长发柔亮而飘逸
阳光下的透澈眼神
短堤外老柳笼荫
密草间虫蚁繁忙
远方是什么？
是透过指缝的一片瓦蓝
看得见的远方
将诱惑精心培植
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如此强势地占据心头
仿佛一段好梦
不愿意终结
我闭着眼
所有情节在无声演译
不料想面容模糊
靠近的都又走远
就算提前退场
这悲喜剧永远不会落幕
还有看不见的远方呢？
根本无从想像
是一扇巨大而虚无的门
横亘在青春的末尾
在学会故作镇静之前
谁不曾惶惑
徘徊于秋冬的冷风中
听不到乐声阑珊
也难察觉内心的呼唤
是点点滴滴沉积而成的慌乱
而今人事更迭
水面以下全无倒影
连风也迷失了方向
拨弄着将夜前的竹林
四顾茫然
所以只能沉默
2.
摘下眼镜
你望向窗外——灯火初显
手中茶水渐凉
烟灰缸中飘着一缕余温
不必提初见时景象
在那个蝉声倦怠的夏日午后
繁华街道不过是画板底色
人群中你看见一对寂寞眼神
或许你从未成长
只想做一个纯粹的孩童
是故无惧霹雳或暴风雨降临
人间欢腾而你无动于衷
为什么落泪？喜悦与悲苦
面对情感你逃无可逃
譬如生之希望死之凄凉
转身后都再难遗忘
确定别离是唯一主题
留不住的终归会消失
就算蔷薇丛已经冒出新芽
路肩上开出几支黄花
遗憾是极易生发的种子
布满脚底
如果不说再见
是否可能不必再见
当万籁俱寂星光漫天
不可预计的未来啊
你不愿叹息
尽管心里犹疑
夜幕行将落满
或者开启另一个允诺的十年
而后呢？蹒跚是为步伐沧桑
忽然就白了须发老了面庞
尝试为黑暗中的人祈祷吧
为所有那些心有不甘的灵魂
你重新戴上眼镜
企图辨清道路伸向何方
3.
凡此种种——
预备筑巢繁育的喜鹊
悄悄绽放的梅花
空寂的街市与田野
突破阻碍却显仓惶的步伐
在一场庞大的布局中
个体渺弱得不值一提
即使有人无视规则挑战边界
可以指责，但不要鄙弃
世间万物不易
可悲悯的是所有个体
当苦难来临时
你我都深陷其间
是谁深陷而不自知
盲目且固执地前行
向往春暖花开的时节
在路径深处有一个人等待
远处传来大雁南归的鸣啼
那是对家的呼唤
目光穿不透夜色
最后空余一声叹息
还有未能平复的心
原来从不曾靠近
人最害怕的是什么？自愚
紧搂不放的不过是空虚
能做的仅仅是沉默
当人群环伺于熊熊烈火
欣赏他们高蹈时的奔放
我拒绝歌唱
困惑时最需要冷静
即便胸口有千钧压力
是少年梦想的渐行渐远
思想者堕落成平凡的仆人
早已屈服于平凡的我
竟也认同起那样的生活
4.
听说黎明已经启程
曙光不远。是曙光
于静默中酝酿
即将击碎冗长的睡眠
麦苗拔节，桃花正盛
等待出行的脚步
经已失去耐心
那些蠢蠢欲动的喜悦
弦月消隐
烟花会否出现
单只为释放快乐
不为祭奠
而你将情绪深埋
并且试图擦掉过去的行迹
要从黑暗中出逃
努力对着镜中的自己微笑
曾经沉迷于山野
却挣不脱身陷城池
所以筛选出误解的人事
说服自己向记忆挥手作别
那个骄傲的少年
尚且存留于几张褪色相片
或者老迈的爷娘每常念及
勾连出的遗憾谁又在意
来不及拥抱就已失去
就像这个被耽搁的春天
又像一节清晰可触的小梦
醒来后全无影踪
黎明的天空
忽然吹过灰暗的云层
路边的石楠疯长
集市复苏了往日繁华景象
隐忧尚存
可惜被人群完全忽视
索性束缚起警觉
寄希望于明媚阳光
关上沉思之阀
你毫无倦意
张正义
2020-03-19（疫情期间有所感触，帮记录。3-24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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