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迷途的小狗_c37a | 来源:发表于2023-01-20 11:04 被阅读0次

    1.年的故事

    年是一只可怕的怪兽,它长得凶神恶煞,比老虎还凶猛,如果它仅是样貌丑陋那倒没太可怖,最可怕的是它还会伤害人畜,甚至是吃人!每个年底,人们在庆祝丰收时,它总出来捣乱,这可弄得人心惶惶,人人忧虑。

    时日一久,人们渐渐发现年兽害怕三样东西,即红色、火光和巨大的响声;于是人们在年将要到来的时候就会聚到一起,贴红纸,挂红灯笼,放鞭炮等等,就是为了赶走年。

    年兽

    当年被赶走以后,人们总是会高兴地互道:“又熬过一个年了。”慢慢的就有了过年的说法,也有了过年的习俗。除夕夜的怪兽年,知晓了人的厉害,躲在深山,再不敢来害人。

    2.小时候的年

    小时候的年,现在回想起来,倒没有很深的记忆,总之就是疯玩,那场面,虽没有锣鼓喧天,却也是鞭炮齐鸣,那时候不看春晚,却也欢声笑语不断。

    过年过年,在家乡这边,可能在除夕这天才有氛围,毕竟除夕年尾,新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除夕这天,是仪式感最重的日子,过了这天,旧的一年已经翻篇,不再留恋,新的一年已然开始,无法更改。

    除夕这天一早,父亲会放上一串爆竹,为的是庆祝年的到来,而我通常都会在爆竹声响中赶忙起床。

    待洗漱完毕,来到厨房,父母已经忙开了,灶膛里的火焰吐着舌头,带着些许烟雾,灶台上的几口大锅里,放着猪头猪蹄等硬食材,抬头看灶台上方,锅里的水汽氤氲在那里,好似人间仙境。

    不知灶膛里的柴火添了几轮,锅里的食材被翻了几下,母亲打开锅盖又放下的循环了几次,慢慢的厨房里肉香四溢,父亲则会取来筷子,戳弄着肉食,有时还会趁着腾腾热气,上手撕扯,给我一段段香气扑鼻的瘦肉。

    忙完了厨房的活计,家中的男丁便要挑些好的,紧赶慢赶地供奉土地公公婆婆,辞旧迎新,保佑新的一年出行顺利,四方平安。

    供奉完土地神,再回到家中,供奉祖先,让他们也能知道子孙的幸福快乐,共享新年。

    之后的年夜饭才是重头戏,几家叔伯像是比赛一般,争相邀约,通常是谁家的年夜饭最早,众人便先吃着,等后面的人家里的好了,一众人等再又大快朵颐。

    孩子是最可乐的,当时的我,看不懂那些大人一个个的喝酒面红耳赤,走路都七扭八歪的还要这家吃了去下家,我只在乎桌上的美食和饮料,我也会留个心眼,每次都不吃太多菜,几乎都是灌饮料,毕竟每家的饮料都是为我留着的!

    可我也会有失手的时候,那是我7岁那年,刚在自家吃完年夜饭,住在不远的二伯家的又好了,因为在自己家,可能更放得开吧,母亲煮的红烧肉味道特别好,就多吃了几块,等到往二伯家去的时候,我走着走着喉头就恶心发堵,再走不动只得蹲在路上捂着肚子冷汗直冒,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二伯家的年夜饭也没去成。

    吃完年夜饭,村里的孩子便聚在一起,就着慢慢黑暗的天色,放爆竹,点烟花,做游戏,欢声笑语不断,我们在整个村里乱跑,随意的在邻里乱窜,女人们忙着洗涮,为着大年三十最后一天,初一是不能再动手擦洗的。男人们有的在酒桌上吹牛皮,有的早已三三两两打起了扑克。

    记忆里小时候的年,已模糊不清,只是欢笑和玩闹在脑海里循环,还有那年年除夕夜的岁火,在奶奶讲的古老故事里,守着守着就有了睡意。

    岁火就是在除夕的傍晚,在家门口架起的火堆,之后的整个晚上,我们要不断地添柴加火,不能让其熄灭,燃到大年初一的早晨,意味着红红火火,生生不息。

    而守岁即守着岁火,不让它熄灭,陪它到天明,记忆里我从没有那么多耐心,一整晚看着火堆,我总是在12点左右,上眼皮打下眼皮,待第二天早晨起来,大多数人家的岁火早已熄灭,只有缕缕烟雾象征着它的燃烧,而也总有几户人家,岁火还是燃着的,小火苗一窜一窜的,像是守过了岁的喜悦。

    其实晚上睡觉前,还是要放鞭炮的,这叫“封门”,第二天早上也是如此“开门”,小时候我家封门时,我早已沉沉睡了,那一长串的爆竹声,丝毫未影响我的梦,想必年兽也是在门口的岁火和爆竹声里,才没有出现的吧。

    3.长大后

    长大了的年,近来只觉没甚意思,无非是365天日夜流转,一年的结束,搞的一个颇具仪式感的纪念罢了。

    而且我觉得,年兽这只怪物,是不是重出江湖了?

    年这种东西,越长大发现越像是温水煮青蛙,小时候一天天的数着日子盼着过年,为的是有新衣服可穿,有压岁钱可拿,有爆竹可玩,有寒假可疯,可等真正的年到了,我们这些小屁孩除了到处跑着闹着耍着,又没有特别的意义,等玩累了睡醒来,盼了许久的年就溜走了。

    随着日子的过去,年它步步紧逼,不知不觉我已24岁,记忆里的年复一年的年,到底都如何过了,我都不得而知,转眼又过了一个年头!

    是不是有可能,每个年,也就是每个365天,只是一个又一个循环?

    2019年底的时候,我许下心愿,说要在2020年考下计算机二级证,要拿下驾驶证,可是如今都2022年了,两个证也都没拿到!

    如今的2022,对我来说,会否又是一个许下空头支票无法兑现的年头呢?

    近来最怕见那些亲戚,小时候只觉得他们亲切,只要嘴甜的喊上一句,红包就递到我手中,可如今亲戚聚会,你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所有的炮火都朝你狙击,

    “龙龙今年几岁啦?”

    “有没有中意的女孩子?”

    “以后什么打算,考研还是找工作考公务员?”

    “你还要上几年学?”

    ……

    仿佛从前在哥哥姐姐身上发生的事,又在我身上重演,只不过从前,我是亲戚里的小孩,是这场围攻里的看客,如今小孩长大,他们早已调转了枪头,子弹齐刷刷向我打来……

    我再看向父母,他们也在如今的年中,越来越疲乏。

    2019年底,父亲说2020年他要赚个小几万块,要搞养殖,到了如今,养殖是搞起来了,里面的鸡鸭牛羊却寥寥,它们在日常养殖中,病死了许多。

    父亲透露给我的,从来都是好消息,什么母牛产了小牛,又卖出去多少鸡鸭,等我回来一看,只觉满目疮痍。

    从腊月二十三到除夕那天,父亲一直在债主和欠债人间周旋,那几天他的电话几乎被打爆,电话对面的人语气不善,父亲低三下四,求他再宽限一年,可那人的话着实是事实,“老邹哇,你这2017年欠的钱,现在马上都2022了,你再欠着,我都不好意思收……”

    除夕晚上,父亲又一次举起酒杯说,“明年我要扩大规模,把养鱼养虾的业务也搞起来!”说完他一昂头把酒一饮而尽,随后却不住地咳嗽。

    随年一起变的,还有父亲的身体,从前喝酒后,他虽是走路歪斜,意识并不糊涂,通常是喝完酒就开启暴走模式,满村里晃悠,如今他喝完,再不暴走了,倒头就睡,睡完第二天还是晕乎的。

    再说说母亲,记忆里的年,母亲最是忙碌,当然如今也一样,从前我年纪小,吃完年夜饭一股脑出去玩,也是心大没思量过母亲。

    快过年那会儿,母亲便要拣出太阳的天,洗被子洗衣服擦洗桌椅板凳,吃完年夜饭她要洗碗洗锅,还要接灶王爷下天……

    这灶王爷是腊月二十三上天向天庭述职,讲讲这户人家的烟火吃食,待腊月三十即除夕述完职母亲要打扫干净灶台迎接。

    这灶王虽一年到头与烟灰为伴,却是最能知晓百姓生活的小仙,因而深得百姓尊敬,毕竟他上天可是讲述他在宿主家的生活,每家的妇女怎么会不紧张。

    我对灶王爷的印象最深的是,腊月二十三的上天仪式中,家家都会供上的麦芽糖,据说是灶王爷吃了这糖,上天述职就张不开嘴,在我看来,这灶王爷肯定是个爱吃甜口的,想必他一定满口的蛀牙,妇女们为何还要给他吃糖,我猜想他吃了甜甜的糖果,吃人嘴软,再加上嘴里甜心里甜,也就会说好话,让凡间百姓过个高兴的年。

    我那时总会趁着母亲敬拜灶王爷的功夫,垫着脚偷偷从小碟中偷吃几块糖,甚至还会装进口袋,不过装进口袋里的糖最后总是忘了吃,融化了脏污了衣服和手指。

    其实近来,灶王爷甚至可能,连烟灰都没得吃了,现在许多年轻人,早已不用家里的土灶,换上了燃气灶节能灶,以前家家户户用的灶台,只有些念旧的老人,还习惯用着,以前充满油烟气的土灶台,现在一年到头都用不了几次,灶王公的香火冷清,焉知他会否因此而在上天述职时,添油加醋的说宿主的坏话?再假设以后过个几年,年长的人逝去,便再无人供奉,这个爱吃糖的老爷爷?

    母亲的年,似乎不因年的不断向前而有太多变化,依旧是洗涮劳作,不曾有过些许空闲,甚至或许,比以前更加忙碌了吧。

    她要操心父亲的身体,要操持家务,要支持我的学业,要打点家庭上下里外,厘清家里的债账……

    似乎年真的很恐怖呢?我做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望着家里的岁火出神,雨越来越大,岁火终会熄灭的,那么今晚,年会出来吗?

    不怕不怕,我穿了红色的新棉袄,晚上还有烟花爆竹彻夜不停,可是我还是害怕,你说年会不会真的要重出江湖?

    或许年兽它一直都在,它不在别处,活在我心里,看着岁火渐渐熄灭,往里屋走去。

    “诶,怎么全都黑了?”

    “停电了,这大过年的怎么会停电?”

    “cao,我春晚看得正起劲呢!”

    ……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传来,我心下了然,无非是村里的电无法支撑太多的使用,才停的电,我摸黑找到蜡烛,点燃它。

    “你说,年兽会不会出现?”

    “它好像会吃人!”

    “咦!你别吓我!”

    孩子的对话传来,我想,年已经出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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