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似水是星座学说对双鱼座女性的基本特征描述，但这与我印象中的妈妈完全背道而驰。至少在母亲的角色扮演中，她绝对算不上是柔情似水。

我幼时记忆里的妈妈，是歇斯底里的。早餐时的硝烟弥漫，午餐时的暂缓休战，晚餐时的烽火再起，是相当长一段时期内我们家的真实写照。从姥姥那里继承来的洪亮嗓音，又透过血脉遗传给了我。那些以“朋友式交谈”开头的对话，无一例外地演变成了面红耳赤的高声相向。数十年的岁月已经把那些争执磨平，细节完全无从考究，但是那些争吵的画面还会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当我朝着母亲的年纪愈加迈进，我逐渐开始明白星座在她身上的印证。

我的妈妈生长于60、70年代，成熟于80、90年代，两个姐姐、两个弟弟的家庭地位让她独享了很多恩宠，也承受了一些忽视。少时曾有盲人为她算过命，说是这辈子没有工作的缘分，即使得到也会失去，但是子孙缘分还不错。所以每每与我讲起年轻往事，她都以“这就是命。我认命”作结。虽然她明确地表示“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却仍旧笃信着盲人对她的人生盖棺定论式的预测。迫于家境和惰性的学业之路，迫于政策的下岗经历，乃至婚姻家庭都被她归纳到命格之中，以“认命”二字捆绑起来束之高阁。

其实，她明白，现在的我也明白，真正打翻人生小船的绝不是命运的浪花。扑腾未果的她企图以“认命”二字说服自己平静坦然地对待自己的余生，忽略仍旧远航的昔日同伴，却在母亲的岗位上倾洒着累积已久的不甘。曾经的歇斯底里都变得有迹可循。那是不认输的心灵在另一个战场上的竞赛。

“你难道想像我一样吗？”她质问我，也提醒自己。

在这样的00、10年代，我能够清晰体会到这种身心不一的矛盾对妈妈的撕扯。她一边被迫接受科技时代的冲洗，一边在自己的安全范围内跺脚自弃。她坚决地拒绝我传递出来的独立讯息，又从同龄人身上汲取着这个时代的养分。那些青春的追求都已经远去，剩下的都是对生活的不甘与叛逆。

“积极向上的热情中缺少了应变的能力，需要被保护，并习惯依赖。有自我放逐的倾向。”

星座描述没有说错，我妈妈就是这样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