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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鸟读技校时,一天周六,我去县郊某村小学看望支教的姐夫。
那天,姐夫和两个老师组织六年级学生上山采蘑菇。我随行,正是这个机会,我和丽萍第一次见面。
丽萍是班上劳动委员,在山村长大的她,做事勤快,手脚麻利。这不,这次采蘑菇,她担任向导。而我从小生活在平原湖区,对采蘑菇一窍不通,就当是一次学习吧。
那天登山,我累得气喘吁吁。而丽萍和班上同学显然是轻车熟路。他们还暗暗竞争,希望自己采摘得更多一些。
中午时分,人困马乏的我,在山顶歇息时竟睡着了。丽萍担心我着凉,把她的外套盖在我身上。
采摘结束后,我们结伴下山。同学们带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高高兴兴回家。当天下午,一户村民热情相邀,我们在他家生火做饭,野山菌炖猪蹄、蘑菇烧鸡、干豆角炒腊肉,个个吃得酣畅淋漓。姐夫和两个老师在村民们轮番敬酒中,都喝得酩酊大醉。好在姐夫事先跟村民讲,我还是学生,不会饮酒,才没有喝得太多。
丽萍邀请我去她家里作客,我以醉酒为由婉拒了。她从家里拿来醒酒汤给我喝,她的热情让我既感动,又难为情。那年我十七岁,她十三。
技校毕业后,我进了县纺织企业工作。丽萍升入县里某所初中。姐夫在支教结束后,也到了这所中学任教。每次去姐夫的学校,都会在校园里遇到丽萍,她主动跟我打招呼,就像一个可爱的邻家妹妹。
一天周六下午,我去姐夫的学校,偶遇正准备回家的丽萍,丽萍说,“线哥,你应该喜欢花吧!我明天带给你,你明天下午六点在校门外等我。”不待我回答,丽萍就骑上自行车和同伴远去了。
第二天,按她说的时间,我等在校门外。丽萍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她自行车的物品筐里,有一大束火红娇艳的映山红。丽萍红扑扑的脸上满是兴奋,她说,“这是我上午上山采的,现在正是映山红开花的季节。”我连忙道谢。丽萍爽快地说,“线哥,只要你喜欢,我每年春天都上山采给你,我们那里山上到处都是。”我只当是她说笑。
第二年的一个春日,我从市里参加培训回来,室友小朱告诉我,一个叫丽萍的女孩送花来了,得知你不在,托付他帮忙转交。看到眼前的映山红,我百感交集。花儿美丽而芬芳,我仿佛看到她清晨翻山越岭采摘映山红的情景。
丽萍初中毕业后,在县城读职校。她常找我借书,我们那时都是当代诗人汪国真的忠实读者。我也写诗,在县报上偶有发表。有时领了工资或稿费,我会到职校找丽萍,请她到外面餐馆吃顿美食,以分享喜悦。
几年后,我辞职,准备南下深圳,走之前,我去跟丽萍道别。那时,她已在县服装厂上班。我送丽萍一条白色围巾和一盒德芙巧克力。丽萍赠送我一本书——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丽萍说,每年三月,映山红都会开放,只是你远在千里,想送你花,都没有机会了。我安慰她说,你的心意我领了,就让映山红继续开在山上吧,那样花期更长长久久。
丽萍送的书被彩纸包裹得严严实实,我回家拆开,发现书里夹着两只雪白的千纸鹤,还有一封信,信的字体娟秀,情意绵绵:
线哥:听说你就要去深圳了,临别,我想把心里话说出来,我喜欢你。你的谦虚、儒雅、细心、体贴都让我一见倾心。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反正,我相信。如果可以,我愿意等你……
读到这封信,不能不说,我的心海掠过飓风。我从没想过,这个善良的女孩,对我存在着暗恋。当然,论年龄,我当时二十三,她十九,都是青春最好的年华。可是,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从没想过超越友谊的界限。
到了深圳,等一切安顿好后,某天深夜,我给丽萍回了一封信:
萍: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你的热情让我感动。可是,我从未想过,我们会成为恋人,我们之间有友谊就够了。正如,汪国真诗中所言:“让我怎样感谢你?当我走向你的时候,我原想收获一缕春风,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谢谢你,萍,我相信,优秀的你,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意中人。哥为你祝福。
信寄出后,我再也没有收到她的来信。听熟人讲,我走后的第二年,丽萍也离开县城,到了江浙打工。之后,再无她的消息。
谢谢你,曾经给我送花的女孩。如今,我们均已进入中年,那段美好的青春往事,就让它永远留在记忆中吧。也许,相忘于江湖,就是彼此最好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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