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做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不自由毋宁死是 渴望自由生活的人对枷锁的仰天抗争,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了江湖,有了江湖也就有了种种设置。
在那头特立独行的猪身上,不仅是王小波,但凡心向自由生活的人,有谁不喜欢它的潇洒,喜欢它的特立独行。一头种猪,在人的安排下,除了吃睡,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春天母猪发情时,他要爬到母猪身上,为母猪生崽做出必要的奉献。这是一头公猪的命运,但这一头猪,却死不从了,不仅不从还使坏,独霸美食,学汽笛叫,扰乱春耕,更神奇的是能逃脱几十号人的围攻,窜出猪圈,回归野林子,恢复猪的野性。王小波说:人也罢,动物也罢,都很难改变自己的命运,但这只猪却特立独行,以自己的抗争摆脱了人对它的设置,捍卫了它的尊严,张扬了它的独特个性,值得被人敬重。
细数王小波短暂的一生,他不也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猪呢?尽管他只能在被下乡云南,被喂猪,被放牛,被听八个样板戏,可他从未丧失对自由的渴望,在他下乡云南21岁时,在他一生的黄金时代里,有了好多的奢望,“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即使回城后,他也一直追问存在的真实意义是什么,是王二的走正路?挣名头?还是做一个快乐的人,正直的人呢?但在“我不存在了,其他的还有什么意义”的追问思考下, 王小波在40岁不惑之年依然决然辞去高校工作,走上“人拥有此生是不够的,还应该拥有一个诗意的世界”的人生之路。诗意的生活,是王小波生活的宣言,这也许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王小波门下狗的原因吧。
自从读了王小波的好几本书后,我也成了王小波门下狗,我喜欢小波的纯真,他有孩子般纯洁的灵魂,有孩子般的稚气,无论是他的小说中的王二,还是那个“我哭给你看”的小波,都有一颗自由的灵魂和敢于过诗意生活的抉择和行动,这怎能不让人神往。神往之余反观自己的人生,也已不惑,我活在别人设置的生活下吗?有勇气反抗被设置的生活吗?有娜拉出走的勇气吗?出走后又该怎么办呢?我设置过别人的生活吗?
卢梭说:“人生而自由,又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尤其从事最卑微的默默无闻的教师职业,在本质上我有多大的教学自主权,是一个大问号。反躬自问,过惯了被设置的生活的自己,不也在处处设置学生的学习生活吗?生活里,把学生的吃饭睡觉上课精确到分钟。在精神世界里,严禁十五六岁的学生看某些书,把他们丰富多彩的生活定位于唯一的目标——大学。设置别人的生活可恶,因为设置者想使他人成为依附者。过被设置的生活不以为意,还欣欣然,正是鲁迅先生所言是暂时坐稳了奴隶的人。如此生活的我,是不是早已背弃了特立独行的精神实质,也早已失去了自己的存在,哪里还有诗意,哪里还有活过,爱过的存在。
有时候问,既然人人可以为国王,我的王国世界在哪里?王小波的王国是写作,就像他自己“自诩”的那样,他就是适合写小说。人人都说要坚守初心,可一条路闷着头走下去的不是莽夫就是蠢材,寻找初心比坚守初心更难。如果从事着你自己认可度不高的职业,而这还一个是公共事业度很高的职业,并且暂时不能脱离,该怎办?不由得想到郭于华教授所说的:由于社会分工的不同,我们所从事的职业就是我们自己参与社会活动的唯一途径,要以专业的方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事情做好。也许对不是很喜欢的职业,这是最理性的做法,也是最负责任的做法。也许当你尽力而做的时候,可能无心插柳柳成荫地发现了自己的王国,自己身后竟然也有一群追随者,自由感,成就感也许会油然而生。
只有追问过生存意义的人或(物),只有抗争被奴役命运的人(物)才值得我们敬仰。王小波以写作对抗虚无的生活,麻雀以死来对抗豢养,他们都是活过的榜样。有多少时候我们能抗拒了一把小米的安逸生活?有多少人能坚守灵魂的孤独而誓死不踏入乌合之众?有多人能抵制住来自暴力的威胁而不弯曲高贵的膝盖?有多人可以不做一夜成名的幻想?我们是广场上享受喂养的安逸生活的鸽子?还是没有头脑只会学舌的鹦鹉?亦是被人驯服了的过着凄惨生活的鱼鹰呢?更甚者是充当主人帮凶的那只狗呢?未经省察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每一个自己能否省察走过的路程暗示着人性的善恶。
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意味着拥有独立的头脑,不盲从权威,不盲目追风, 不盲目崇拜,也不成为绑架他人的教主。能自由,平等地尊重他人,也能平常心地看待自我,接受自我,为自己找到心安之所。
努力做一只特立独行的猪,让人生活过、爱过、诗意过,能像维特根斯坦那样自信地说:“告诉他们,我度过了极为美好的一生。”
自信地说:我度过一个有意义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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