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回忆录》是诺贝尔文学奖作家多丽丝·莱辛著名的幻想小说,她说,这是一部「狂妄的梦中自传」。
世界终于被人类毁灭。一个中年女人独居于一幢清冷的公寓。有一个陌生人出现在客厅,将一个女孩和一只丑陋的狗扔给了她。一天,她公寓的墙竟自动敞,她走去,目睹了女孩的过去和一个神奇的空间……
我们所有的生活方式、我们的妥协、我们小小的调整,都是权宜之计,没有哪个能够保持下去。
回顾那些事件,会发现我们能够比当初事件发生时感觉到更多内涵……
我们每个人都想给自己并没有多大意义的往事增添重要性,我们会说:“你知道,我就在那儿。我亲眼所见。”
回顾往事,我们首先承认的是彼此的共同点,而不是不同点。
当然也就无从知晓我的个人经历有多少是众所周知,又有多少能与别人共享:回顾往事,我们首先承认的是彼此的共同点,而不是不同点。
做习惯的奴隶是一种束缚吗?什么样的习惯?除非没有习惯本身是一种习惯。
“以上帝的名义,你可能对我生活有着怎样的期盼,才使你现在哭成这个样子?你看不出来这是不能接受的吗?你这样哭不能接受,谁这么流眼泪都从来不会被允许……你看不出来吗?
老年妇女流泪可以是悲惨的、可怜的,达到你能想象的程度。但她们的眼泪比要求正义更加明智,她们已经知道得太多,正像血液在日渐衰减,她们已不再具有恶劣的品性了。
一个小孩可以哭得仿佛全世界孤独的痛苦全归了他一人,而成年女人哭泣中包含的痛苦可不是这样,它表示已决定要接受一种冤屈。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永远如此,缓缓流泪的紧闭的眼睛、摇晃的身体,都在表达着悲痛。悲痛,没错,这是一种哀悼行为。敌人已经站出来了,你已经着手应对了,但战斗已经打败了,已经尘埃落定,一切都一点不剩地耗尽了,没有一点指望了……
我听到一个孩子在哭泣,这孩子孤孤单单,遭人厌恶、被人抛弃,而与此同时,就在哭泣声的旁边,我能听到那位母亲的抱怨声——女人的怨诉,这两个声音并存着,此起伏。
每个人都要在一个组织结构中找到一个位置——这是人生的第一课。服从别人。不正是这样吗?这正是每个人要做的。
没有什么能阻止她这么做。没有书面的或口头的法规表明她不该这么做,再说她的才干与杰拉尔德或任何别的人比起来丝毫不差。但她没有做。我觉得她是没有想到要这样做。
麻烦在于她确实爱杰拉尔德。而这种对他、对唤起他留心和注意的渴望、想成为唯一支持和安慰他的人的需求(让彼此的联系牢不可破,凭她的经验和温情把他牢牢抓在手里)——这种需求耗尽了她可以成为某个群体首领的主动性。她想要的仅仅是做这个公社首领的女人。当然,她得是他唯一的女人。
她就把自己看作是一个死去的极乐世界的遗孀了。
我也担心她对新家庭依附的程度会越来越大,以至于完全迷失,离我们(雨果和我)而去。我们两个可一直在等她。等待成了我们的职业。
人们说大多数老年人都死到临头了——我可以肯定上年纪的人会为此增加一层恐慌,但这种说法已无足轻重,因为弱者不可避免地要陷入绝境。这已经发生了,多愁善感在这里已没有用武之地。
猫、狗和猴子不能制造出飞向月球的火箭,不能用出自石油副产品的原料织成人工衣料,但当我们坐在这些智力的废墟上,就难以给它们多高的估价了。
她陷入困境,可不知为什么会这样感觉,因为她的婚姻和子女正是她先前自己想要并视之为目标的——是社会为她选择好的。她受的教育或个人经历都不是为她现在的实际感觉而准备的,她在苦恼迷惑中被孤立起来,有时甚至让人相信她也许有些病态。
“可人怎么能在什么都得不到的情况下付出那么多呢?我什么都没有了,精力都耗尽了。到吃午餐时我疲惫不堪,想做的就是去睡一觉。想想我以前是什么样子,我以前是什么劲头!过去我从不觉得累,我从没想象过自己会成为抽不出时间读书的那种女人。可我现在就是如此。”
谁知道这有多麻烦?这意味着什么?没人知道,孩子们对你做的就是把你搞得精疲力尽,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恐怕我自己已太清楚不过。
偷窃的行为表明:这个更应该属于我,而不属于你;更应该属于我是因为我更需要这个,它更适合我的人生阶段而不适合你,你太老了,得放弃了……或许,这种激情的释放甚至是还未发生的将来事件的一个暗示,到那时,个人会从众人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的(也许仍是无意识的)宣告:现在你可以交出你的生命了,你不再需要它了,我们将替你度过它,请离开吧。
如今只有极少数中年人和上了年纪的人能把这常识化作实际行动,只有极少数人还能承认自己的往事。老年人曾经年轻过,年轻人却感受不到年老的滋味……诸如此类的话曾在上千本日记、道德训诫、常识、格言等等书中出现,可它们有过么影响吗?好吧,我就此打住……艾米莉见到的是一个正经、克制、冷淡的老人。我使她害怕,向她显示了她无法想象的东西——老年。但从我的角度看,她,她的状况,与我近似得就如同我自己的往昔记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