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只记得黑黑的,瘦瘦的,单眼皮,小小的脸,一副桀骜不驯的表情,即使只有几岁。后来我才慢慢明白,其实并不是桀骜不驯,只是缺少好的教育。
说起他的家庭也是大家眼中的可怜人家。我隐约记得特别小的时候曾去过他爷爷奶奶家,后家他爷爷过世了,也就只剩下他奶奶一个人卡拉扯他父亲和其他两个孩子,也因此,家庭开始变得破碎和贫穷。至于他,是后来的事了。
听妈妈他们说,他的妈妈和爸爸也曾经在一起生活过的,只是后来生活所迫,而他父亲也不争气,最后他母亲带着他离家出走了。老家人不答应他妈妈带走他们的子孙,于是大费周章的接了回来。刚开始还好,奶奶还能照顾,可是后来奶奶出了车祸瘫痪在床,对他的父亲来说,又成了一种负担。那时候没有什么医保,他奶奶也就一直瘫痪在床,长期没有人悉心照顾,渐渐的变得消瘦,因为长期卧床,脸色变得苍白,在日复一日的病痛中也终于结束了她的生命。后来听别人说,装棺的时候发现身上的肉已经开始腐烂,甚至长出了蠕虫。
于是,一场丧失结束后,他的父亲也就只有和自己的儿子相依为命。或许也是本身没读太多书,对待自己的儿子不是骂就是打。他父亲在我们附近的一个奶牛场上班,黑白两班倒,白天还好,晚上为了防止孩子到处乱跑,经常是把门上了锁出去的。
一次,也不知怎的他就自己开了门出来,也没带钥匙,附近几家也没人家待见他,于是他只能到我家坐着看电视,即使是坐在凳子上快睡着了也不敢请别人给他父亲打电话让他回家开门,就一直这么坐着直到快凌晨他父亲下班。自然是没他什么好果子吃的,少不得一顿打骂。
他也在不断的成长,只是并不是像我们想象中成长为被人喜欢的人,而是被讨厌的人,甚至连他父亲也讨厌的。我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因果循环,到了最后,亲父子相互讨厌。没人爱着个宠着的孩子自然也会被别的小朋友欺负,但是他是欺负不得的,大概是没有靠山,所以受到欺负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因此最好的保护方式便是反击。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孩子也和他疏远了。也曾因为他的讨厌和无礼,我打心底里不喜欢他。
常常进门不敲门,常常看见桌上有什么好吃的也不征求别人同意就自己动手拿,也常常不管自己身上脏不脏,一屁股就坐在沙发上,也会不管别人年纪是否比他长应该要尊重。
可是我也在成长,渐渐的,我开始明白,谁也不愿意成为一个被别人讨厌和同情的孩子,谁不想在父母的庇护下生活,谁不想有个温暖富裕的家庭,只是他都没遇上。所以他成长记里不懂也不明白什么是德什么是礼。甚至在别人取笑取乐的时候也不明白是在伤害自己的自尊心。
农村人是不太懂得宽容和善待的,大多数时候只是让自己开心。所以有时候他们把吸完的烟头丢在地上让他捡起来吸,有时候说你磕个头我给你个鸡腿吃,有时候哪家出了什么事也常常怪在他身上。而他,并不懂得自爱,只是觉得我需要吃的你们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这让我感到恐怖和可悲,不仅仅是为那个没有母亲的小男孩,还为着那些不懂尺度不懂善良的大人们。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幸好我有疼我的父母,教我知识,教我做人,也幸好我比较努力,成绩一直不算太差,也一直过得不错。
今年的他,还在上小学,我只是记不得上几年级,还是黑黑的,瘦瘦的。路还长,但愿将来总能被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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