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和物,等失去了,才知珍惜。时间越长,便越是向往。梦回萦绕,虽存于心底里,但已然无缘再见。
(一)
我无数次梦见自己家院门口的那棵槐树,树身光溜笔直,一缕缕的槐花压得枝条弯了腰身,低的张开嘴,白生生的槐花就会顺势入了口,丝丝的蜜沁入心底……
梦到槐花的次数多了,以至于我在梦里都能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潜意识里总是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醒来不要醒来,再使劲地用鼻子吸上两口,好好闻闻那一缕缕槐花的香气,再捋上两把塞进嘴巴里,咀嚼出阵阵的甜味来……
人常说:四月槐花挂满枝。约莫在立夏与小满之间,骨朵儿便悄悄地伸出了小脑袋来。令人称奇的是枝条上一缕全是翠绿的槐叶,间杂着槐叶便是一缕洁白的槐花,泾渭分明却又相扶相依。
生吃槐花多了不免觉得有些丝丝腥气,吃上两绺,虽嘴上还想着咀嚼,肚子却咕咕咕地叫唤着抗议了。
奔忙的父母总算是有了空闲时间,喊着我抱来芦苇凉席,平铺在树下。只见父亲将镰刀捆绑在竹竿的一头,举着带着长把的镰刀将那细枝条小心地割下,一根一根的槐花枝子便跌落在席子上。母亲将一缕缕的槐花骨朵儿捋成一小堆,用面盆乘起,过一遍水,拌上刚磨的头遍白面,摊平铺在搭在锅里的篦子上,添上水。锅灶里的火苗像那天空的骄阳一样红彤彤的往外冒。
不一会儿,香气袭来,我一个劲地吞咽了口水。反复地问着母亲:熟了没?熟了没?
待一家人在小方桌上坐定,母亲揭开锅盖,不顾那喷涌而出的蒸汽,用筷子搅拌一番,乘了一碗又一碗摆在了桌上。每个人面前便是一小座山峰。辣椒是那用开水和成的,拌了点细碎的蒜苗,红里透绿,很是惹眼。我不顾桌边父亲责难的目光,忙抓起辣椒碗里的勺子,满满地舀了三大勺辣椒,均匀地浇在碗里小山峰上。随即握起筷子,夹上一满筷,快速地塞进了嘴巴里。
农人把这饭食叫槐花麦饭。
槐花的花期也就不到半个月,味道最好的时候便是花骨朵期。营养丰富,口感一流。刚入夏,天气燥热难耐,时令的菜蔬又较少,麦饭便成了农人桌上一道必不可少的主食。
(二)
俗语说:“门前一棵槐,不是招宝,就是进财”。
可我家里的日子一直过得紧巴。
开学的学费,我大都是那最后缴的一个。临上学那几天,我常常围着槐树,转了一圈又一圈,抬头望着枝叶遮盖住的天空。
我问槐树:“为什么看不到蓝天。”
它默默不语。
我再问:“为什么看不到白云。”
它依旧沉默。
我不禁有些怨恨起这棵槐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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