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每天在同一时刻到来。清晨也是。
清晨6点30分的天空和黄昏6点30分的天空并无差别。有时是亮哄哄的,有时是阴沉沉的。
雨终于停息。清晨6点30分时我走下楼,某栋楼下,落叶飘落满地,工人还来不及扫。
走向东边,火红的太阳出现在树里。到门口空旷处,可以直视它,它像一个又大又圆的羞红的月亮。
马路边的草刚剪过有草的芬芳,家乡的稻草割下来也是这样的芳芬。
我大摇大摆走向树林,看着太阳,觉得自己气势有两米高。
入口的台阶上白色毛绒绒的花每天落下很多。这天台阶上落着许多花蒂,花开后的树里结出像石榴一样的果子。
树林里路边蓝白花朵都开了。桂花树传来芳香。一个老人把路中间大片的大榕树叶踢到路边。
扫地工人在前方把落叶扫成一堆堆。我看着路边一棵荔枝树结痂掉皮。想到家乡那棵龙眼树后来也是这样,它像年迈的老人走向枯老。
湖里这天没有人。湖边有人压腿。路上有人跑过。桥上没有人。太阳在紫药水棉签般的云层里。似乎升高了。我恍惚它在那刻是往下掉的夕阳。接着云层把它遮蔽,云层在发着光。我看手机,时间还不到七点。
桂花的味道,木头的味道,泥土的芬香。我走上山坡,我再也想不起来了。家乡的田野,稻苗割下的草头,一截截突兀在田野里。有水漫过田间的草。那些草又细又长,自由而散漫。在某些地方它们又长得紧密。有牛在田间吃草。看不到放牛的人。天阴沉沉的,风有点冷。田间草的芬芳。我想不起更多。只有我再重回故土。再去田间走走。让记忆翻出对照。不要往远处看。看脚下的泥土。它们还是一样。田间的小花小草也是一样。
那种野菜长在牛粪旁。田间到处是牛粪。村里的小路沿路也是牛粪。在阳光烘烤的中午或午后。在雨后低沉停滞的空气中,那味道轰进鼻子。我们捂着鼻子,我们对那气味习以为常。
那种野菜很好吃。我以前吃,我妈喜欢吃。我看她用开水烫过放盘里拌上蒜和酱油。我后来也学她做过。她从屋后的田野摘回来,田里到处都有。在广州时我们偶尔在路边看到。我们就住在广州的郊野。那野菜紫色的叶子粉团的花。我还特地去查,家乡话叫“盐子菜”,刚长出来就摘长老了就不好吃了。
树林里到处开着那种蓝白的花。一个扫地工人扫完后边的树林,把扫把扛在肩头和我迎面走过。她身后的小路清爽干净。
我不是最早的,我走过去时,晨泳队已经往回走了。
戴耳机的老爷爷站在那片花前我以为他拿起手机在拍照。走过他身边看到他在屏幕上切换着歌曲。
春风把亭子里一个吹笛子的老人吹来。老人戴一顶黑色小帽,一个挎包,挎包里有小音响。他走上亭子台阶时背有点驼,脱了帽子放在石凳上,头发全花白了。
我围着树林走了好几圈。他还在亭子里做着伸张四肢又像舞步的几个动作。
挎包他放石凳上和帽子放一起,小音响在挎包里放得响亮。放的是革命歌曲,红色歌曲。悠扬的好听的。还有节奏轻快的舞曲,春节时电视晚会的开场曲。
阳光从山坡照上来。
红光照着树下的泥土和植物。光线无论照在哪里,都是恰到好处的。迎光的植物又有了新的生命的形态。阳光使这样的生命美好,催人积极,不再劳苦愁烦,使人想到不能压垮的希望。
我注意看一束阳光在树林外的楼顶,它应当跨过东边低处的树顶,在树林中间穿插过密集的树,又要避开一处小土坡和土坡上的植物,最后投注在路边一点,像团火在路边燃烧。
我在那光束下走过。
悠扬的笛声在亭子那边传来。音响的伴奏声听不到。鸟声叽叽喳喳。笛声在树林听着有点悲凉。
阳光下的人们在球场奔跑。
球场旁那棵巨大的树叶子厚厚重重的新绿。一根路灯挨着它孤单耸立。球篮下的人们变得渺小。
座椅旁的黄槿花开得也是厚厚重重,风从花里吹出黄的叶黄的花,像黄色蝴蝶飞舞过。
风没有吹来的时候树木都伸张着。叶子们都不动。笛声在变换。
我站在亭子外的小路仿佛生了根。
我听出那老人吹出一首故乡的雨。顿时湿了眼眶。
抬头看蓝天的云朵像羽毛洁白轻飘,蓝天底色很蓝。
树林里多了许多人,一对小情侣在亭子外走来。穿着黑白的情侣外套。女的声音娇滴滴说一声我要爬树。我看着她的背影走到盘根错节的大叶榕树下。男的哎呀叫一声,拉着她的手走开。牵手走着时男的说我看你就爬不了。
竹子顶端如果竹叶翘上我常常以为是只小鸟。突然有一只大鸟在那竹尖盘旋飞过突然竹叶被一阵风吹得摇摆发出声音沙沙。
风吹着清冷,天气晴朗。
风吹过树林一阵一阵,树叶互相呼应。
一个跑步的男人穿着白色短袖。后背有两行大字写着——时光不老我们不敢……后面几个小字。我们不敢什么?我带着疑惑跟着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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