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1)

一滴血。红得让人刺眼。

没有一个杀手有她这样痛彻心扉。她的嘴蠕动着，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手缓缓地垂下来。剑落下时，血顺着男人的额头留下来。

男人倒下了，在她脚边。

落日。

落日把这一望无际的夕阳，照得异常美丽。像落日一般，女人的脸朦胧而忧伤。

“杀手的使命是什么，除了杀人，只能杀人。不能有爱，不能有泪。”很多时候有些人注定了只能一生悲苦，一生逃离，默默忍受与妥协是他们的唯一生存方式。女人便是如此。在梦魇般的日子里，鲜血布满了他的双手，她毫无怨言地接受着她的生活。一切早都在她出生的那一天起注定。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一样东西还能引起她的兴趣，那边是笑容。她没有笑容，所以她羡慕别人的笑容。她没有快乐，所以她憧憬别人的快乐。于是，在一个午后，男人爽朗的笑声吸引了她。

那天黄昏不是特别黄，而是特别红。女人刚完成一个艰难的任务，当剑从对方身体里拔出的时候，对方喷了一口血。带着愤恨的血液，直喷到女人娇美的脸上。她那张无痕的脸，顿时狼狈不堪，女人丢下尸体仓皇而逃。

然而笑声从背后传来，她定住了，不敢回头。一个杀手的经验便是，在你回头的瞬间，还没看见对方之前，你可能就会倒下。

女人冷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男人的下一步行动。笑声终于是停了。男人悄无声息飞到她面前，

笑了笑。她一下就被这笑容迷住了，温暖，明亮。

男人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说完拉着她的手飞奔。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像是千百年前的一次相逢，她无法呼吸。

河边，女人看着水里，沾满鲜血的面容，狰狞，凄惶。她被自己吓到了。

男人终于说话：“你看你自己多么可笑。哈哈哈……”“本来打败对方应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可是你却像是输了。哈哈哈……”她不做声。看着被水稀释的血在脸上逐渐扩散开，不由得一阵恶心。

男人走到她身后，低低地说：“看看你自己，其实你很美，没人对你说过吗？”心里涌过一阵暖流，然而她猛地抽出剑对着男人，急躁地想起从出生起就回荡在耳边的话：”去除爱情，去除感动，去除杂念，去除心慈手软。”最甜蜜的话，往往是最毒的剑。

男人慢慢推开了她的剑，又是微微一笑：“一个有经验的杀手，不该把自己的情绪反映在脸上”。她感到羞愧，把自己的缺点毫无掩饰地暴露了出来。

她干脆说：“那你教我怎么做一个好的杀手？“

“可以这么说。当然，我还要教你微笑。”

“杀手是不能微笑的。”

男人轻轻地说：“你很美，可你却忘了一个女人最美的样子，是微笑的时候。或许你可以试着去做，当然，你可以拒绝。”男人于是走了。

女人望着水里的自己，微风吹过，水波荡漾，水里的脸微微颤动，像是微笑。

于是，之后的每一次，完成任务后的女人，便去水边洗脸，捏捏面颊，试着微笑，她没有意识到，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她几乎算是一个好的杀手了。她微笑着杀人，微笑着看他们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