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蒙的家住在一条幽深的巷子里，对于今天满布高楼大厦的城市来说，巷子是这座城市存在过90年代的印记，没有明亮的路灯，电线杆歪歪的立在巷子的两头，她家就在这座巷子的尽头，一个让她摸着黑就不敢回去的地方。
夏天的风透过窗飘进卧室当中，余蒙拉着妈妈的衣服不让她走。妈妈拿来一盆热水，俯着身子将余蒙的袜子脱下，轻轻地将水浇在宝贝女儿的嫩脚丫上。她的头发从左耳处垂下，微笑着看着孩子。
“妈，我想听你讲话。你给我讲讲姥姥的事情。”
姥姥因为脑溢血，治疗过后已经没有办法自理生活了。
虽然很少去姥姥，但是姥姥每次都笑盈盈地给余蒙递一个水果，让她呆在一边看她和邻居打纸牌，姥姥比妈妈洒脱一些，无忧无虑一些。妈妈不像姥姥，她更加柔弱，更加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感情。
“姥姥家以前开米店的，姥爷是铁匠，姥姥年轻时吃了好多苦，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生孩子，姥姥也是，连着生了七个。”
“可现在就只有五个呀？”
妈妈接着说“我是老四，你大姨前面还有一个，小姨是双胞胎，舅舅是最小的，生完了舅舅，姥姥和姥爷就不生了。”
妈妈忽然不愿意说话起来，余蒙知道妈妈好像在娘家待着并不愉快，为此她很努力地学习，大姨说妈妈在家里学习最用功，大姨还说她也不愿意呆在那个家。
“如果姥姥身体健康，妈妈还可以跟她多说说话，现在妈妈的话只能跟你说了。妈妈是老三，姥姥和姥爷疼大的，疼小的，只有妈妈在家里没人在乎。”余蒙是一个木讷的孩子，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妈妈，也不知道妈妈需要怎样的安慰，她静悄悄地听着，仿佛能感觉到一个女孩儿缺少爱的感受，可是过一会儿她也忘了。
“妈妈，讲个故事好不好？”
“想听什么故事？”妈妈回过神来，撇开心中那一丝忧郁，熟练地给孩子擦干净脚丫，放好蚊帐。
“我想听听神仙的故事。有没有神仙让妈妈一辈子在我身边？”
“有一个神仙叫观音菩萨，是她把你送到妈妈身边，让妈妈高兴了这么多年。”
“姐姐也是观音送到二姨那里去的吗?”
“是呀，以前观音菩萨给每个妈妈送很多孩子，孩子多的家庭吃不饱穿不暖，所以观音菩萨现在只给每个妈妈送一个孩子。”
妈妈上了一天的班了，她有些累，要走的时候余蒙不让她关灯，她怕黑。有一个关了灯她看见妈妈的脸变成了骷髅头，她怕极了，仿佛是上天告诉她妈妈有一天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才九点，这个孩子就睡着了，凉爽的夏夜，她感觉到墙外爬山虎婆娑的声音，蚊子拱进蚊帐的声音，还有妈妈轻轻地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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