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没有回答文强,也不知道怎样回答。自从退伍回家以后,我就像踏入茫茫戈壁,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想想自己入伍时的豪言壮语,父母亲送自己到部队的喜悦之情,而如今却灰溜溜回到原点,犹如坐火车旅游了一圈,打盹的工夫,火车已到达终点,睁眼一看又回到那片赤盆的土地,又回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山沟沟,入伍时的宏伟目标一个也没实现。
见我半天不回话,文强又问:“兄弟,你是不是觉得当了三年兵如今退伍了,没脸见人,感到自卑。这三年兵白当了,听我一句兄弟,没必要,至少咱增长了见识,开阔了视野,再说了,咱不是还立过二等功嘛。”
“立过二等功有啥用,来到地方没人理会你是否立过功,是否受过奖,人家只关心你是否是城市户口,是否能找到好工作,是否能挣到大钱。”我有些忿忿不平地说。
“兄弟,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都是这样,慢慢就适应了,不是有那么句话:生活就是一场强奸,你没能力反抗,只能学着去适应。时间不早了,兄弟还是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二百车石子儿等着你去歼灭呢!没必要!说完反转身睡去了。
时光在忙忙碌碌中缓缓流淌,这天我正在干着活,同村的书林突然来找我,说是家里给他介绍一个对象,打电话让他回去,问我有没有要捎带的东西,我说我刚来没几天,没有什么可捎的,书林说那我去文强哥那里看看去,他刚走两步我突然又叫住了他,从口袋里掏出父亲来时给的那五十元钱交给书林。并且说:“把这钱交给我爸,告诉他这里有吃有住、不需要钱,就说这里一切都好,让他们不要挂记。”书林答应一声去找文强去了。
我来时领的三百五十块退伍费,交给父母三百自己留着五十,去女朋友家花去二十,来时又花了七块钱路费,现在还剩二十多,我觉得足够坚持一个月。工地规定上够一个月班就可以向老板借钱,我必须把这个月的零花钱控制在十块之内。
书林刚走,老郭就过来问:“东旭,你们那里找对象得多少钱彩礼?”
我看着老郭说:“我刚从部队回来不是很清楚,大概在五千元左右吧!”
“这价钱和我们村差不多,也不知什么人制定的这标准。”接着老郭又问,“那你有对象了吗?我瞅你和刚才你那朋友年龄,差不多吧!”
我回答:“正谈着呢,还没结婚。”
老郭又问:“看来你家彩礼肯定没交,否则的话你会不清楚?”
我说:“可不是嘛,我都快愁死了,这么多钱去哪里弄呀?”
老郭说:“普通人家办事,谁家不是亲朋好友到处举债,不过,你们还年轻,结婚以后慢慢还呗。”
我说:“也只能这样了。”我们边聊边磨蹭之际,文强推着水泥浆车过来低声说:“项目经理在楼上看着,大家别只顾聊天,赶紧动起来。”我偷偷巡视了一下楼上,果然项目经理正站在四楼窗口向下边张望,不用问楼下工人的一举一动他定是历历在目。
看来当个小小班长也不容易呀,既要看着上边人的眼色,又要不得罪下边的工人,每天多挣两块钱决不是白给的,老板发给工人的每一分钱都是经过仔细考量和计算过的。 真可谓算到了骨头里。
我和老郭停止了聊天,其他人也都安静下来,整个工地只有搅拌机的隆隆声,和铁锹碰撞石子的叮当声。
又推了十几车好不容易熬到休息时间,文强的话音刚落,我就走到老郭跟前坐下。问道:“郭师父,我看你和我父亲年纪差不多,你儿子也该不小了吧?”
老郭回答:“比你小两岁,还在读书呢。”
“读大学还是读高中?”我又问。
“正在复读高三,去年没考上,我本想让他和我一起出来干活,父子俩拧成一股劲,一个人一年挣一千多,挣够他的彩礼钱也就是三二年的事,可他死活要复读,唉!没办法,儿子大了,由不了父母啦!”老郭埋怨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咱们农村的孩子,没有别的岀路,只有好好读书才是正道。”我说道。.
“可问题是现在大学多难考,我们村一千多人,二十多年了,考上大学的只有两个人,如果今年还考不上,这么多年书这不白念了吗?我为此事也是天天头痛。”老郭叹息道。
我心想,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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