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

      五一节假日，特地从银行取了一千块钱，带回去看望母亲。

      母亲住在老家山区，和大哥相依为命。早些年穷，大哥没娶上媳妇，成了光棍汉。母亲年纪大了，本想接她到城里住，因两个原因放弃了，一是妻子嫌母亲年老啰嗦，又不懂讲究卫生，还小气多管闲事；二是母亲住惯了老家土房，城市的楼房根本不习惯。刚好有大哥照顾，我也省心了不少。母亲也不是象有些书上写的，具有多么高贵品质的人，她一辈子都生活在贫穷落后的山区农村，啰嗦、小气、自私，是普通农家妇女都有的特性。虽然如此，也丝毫没有改变我对母亲的感恩和尽孝。母亲含辛茹苦的把我们两兄弟拉扯大，把我供养到了大学毕业，这份恩德如山一样沉重，我没有任何理由嫌弃母亲身上的点点缺陷。

      上午十一点时，我回到家中。母亲正在喂小鸡，她已经很苍老了。见到我，她高兴的不得了。母亲始终以我为荣，时常向邻居夸耀。每次回去，她总象待稀客一样。

      “儿呀，你又放假了？”她抚摸着我的背问道。

      “是啊，娘”，我答道，接着问她：“我大哥呢？”

      “他在山上挖那块芝麻地“。

    大哥总是很勤劳，他从没闲过。

    我掏出一千块钱塞给娘说：“家里缺什么买点吧，我发了工资了。大哥天天够累的。”

    “家里也不缺什么了，城里样样得花钱，你咋不留着呢”。她说，“你大哥呀，除了一身蠢力气，别的还能弄啥？还不能说他，说轻了他不理你，说重了他还不高兴呢，一辈子没出息。”

      我说：“娘，你就别说了，大哥够辛苦的了，若不是他，我们还真尽不到对你的孝心”。

      “你就别帮他说话了。你看这屋里使的用的，电视、冰箱、电饭锅、衣柜，哪样不是你治的，每次回来还给钱；指望他，一样也没有”。她啰嗦起来。

      其实我心里是有愧的，小时候尽着我读书，把大哥的学业给荒废了，大哥没读书到生产队劳动，也资助了我上学。大哥常年守在母亲身边，洗衣做饭，母亲病了端汤喂药，还种田种地看管一片山林。他没有多少收入。有一句话这样讲：百善孝为先，孝在心不在行，在行则寒门无孝子。大哥是当之无愧的寒门孝子。

      快十二点时，大哥回来了。他肩上扛着一柄沉重的大锄头，手里还拿着一个桐树叶的包裹。一见到我，他那份惊喜：“弟回来了，咋不事先打个电话呢？”

      “走得匆忙，忘了。大哥，你该歇着点”。我上前去接他的大锄头。

      “你拿这个”。他把那个桐树叶包裹递给我说。

    “这里是什么？”我问。

    “山果大麦泡呢。山上果子正熟，我摘点回来给娘尝尝”，他说，“弟你不记得了，我们小时候，娘在生产队干活，每次放工回来，总用桐树叶包一包果子带给我们。现在娘老了，上不了山了，我带点给她“。

      大哥一番话，霎那间令我热泪盈眶。那种叫大麦泡的山果，是一种带刺的灌木植物上结的，我不知道它生物学上叫什么名字，反正非常好吃，形状象草莓，味道甚至比草莓还好。小时候每到麦熟季，我们就去山上采摘，但一棵树上很难摘到三、五个好果，因为山区鸟雀特别多，还有松鼠果子狸啥的，都爱吃它；特别它树上那一身刺，一不小心就被扎得鲜血直流。大哥竟摘了这么一大包，一定费了好大劲。我接过包裹，看见大哥那只满茧如树皮的手，上面真的有道道血口，我差点伤心得要哭。

      回到屋，大哥问了我些近况，又问了问母亲，稍坐一会儿，对我说：“弟你先坐，我和娘的衣服，早上洗了还没漂清，我顺便去菜园弄点青菜，去河里洗一下，中午兑个豆腐”。说完他走出去。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看着桌上放的那一包鲜红的大麦泡山果，我的心上涌起一阵阵感慨：娘啊，儿真希望你能明白，这世间什么才是真正的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