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昏黄的台灯,思绪回到了2003年,在此之前的时光,就像小学时期某个夏天的早晨,我透过靠墙的、花开得极其激烈的木芙蓉看到的太阳一样,温和但是使人有眩晕的感觉。
假如要说我当过什么官,一路回溯,也只能联想起以前小学四年级前当班长的辉煌岁月,众所周知,那年头的班长根本毫无油水可言,班长无非是干些这样的事情:一是上课发出一声起立的嚎叫,号召所有同学向老师问好,二是给人背课文,等人一字不差地把课文唠叨完,就在文章标题处写一个背,再打一个勾。那时节,我对《为人民服务》这篇文章已滚瓜烂熟,心灵受到了它的冲击,对活多没钱的职务充满了热情、就算我如此敬业,成为了老师的左膀右臂,到了期末,老师也不会客气,评价起我来,字里行间都透出我是胆小鬼的意思,这就太不厚道了。
时间东流,后来时间越过了千禧年,我也上了五年级,过上了独立自主的寄宿生活,五年级的学校依路而建,四面环着稻田,教学楼是一栋红砖黑瓦的陈年老建筑,按现在的标准,这种建筑早应该让推土机一炮推平——它实在太老了,太不安全了,当我早上扯着嗓子背课文时,总有一种不妙的担心,摸着墙壁,感觉整栋建筑发生了共振,有随时倒塌的可能。教学楼对面50米处时宿舍楼,同样十分老旧,一班人睡在寝室里,那情景与养猪大概没什么不同,下课铃一响,我们这些小猪仔就飞奔回寝室,从木箱里掏出饭盆,再用勺子从玻璃罐中挖点从家里就带的榨干了水分的蔬菜,就往食堂飞速而去了,穿过菜地,下了青松掩映下的石阶,大家都饥肠辘辘,文明的理念也尚未形成,两代表刚从食堂抬出装了米饭的铁架子,长方形的饭盒尚未抬上长条桌,铲子尚未将米饭分刻,白色之中,就东倒西歪的插上了若干叉子,这就是占地盘做标记的意思,保险起见,每把叉子都经由了口腔的润色,因此,一旦插上,也就没人愿意跟你抢这豆腐块大小的区域了。这种抢法有利有弊,好处就是锻炼了大家哄抢的能力,假如天气冷,还能窝一块互相取暖,坏处就是有时抢疯了眼,能把饭盒抢个底朝天,哐当一声,悲剧就此发生,饭盒从桌上倒扣入地,白花花的米饭顿成泡影,这地上滚了几圈的米饭,混着污迹和石子,大家都不大爱吃,怕把牙嗑出血来,就算发生了这样的情况,大家依然很高兴,不就是饿一顿么,下一顿来了照样哄抢,简而言之,这是个疯狂的年代,娱乐活动乏善可陈到以抢饭为乐了。
此外,于我而言,还有两项重要的娱乐事项,一是,约一帮人到西边墙角的打乒乓球,我们激情四射,风雨无阻,一得闲情,就跑过去打上几局、那时,大家都来挑战我,因为我在江湖有一种战无不胜的美名,大家都想来搞我,我也乐意让他们来搞,结果当然很悲惨,每个来搞我的人都最终认清了一个事实:我果然还是很难搞的。二是,到不远处的另一座学校上电脑课,也就是所谓的微机课。那时电脑刚刚装备进小学,显示器还是那种大肚子显示器,屏幕小,分辨率低,鼠标还是那种滚轮式的,灵敏度低,手感差,系统是十分古老的winxp。我们穿过田埂上的羊肠小道,可能还哼了点歌,吃过不少马路上扬起的灰尘后,就来到了机房门口,默默地套上了套,众所周知,彼时电脑是个挺稀罕地的宝贵玩意,机房既要防尘,又要通风,不带套,老师首先会给你一个白眼,然后不让你进去——我到现在依稀记得这老师的模样,这姑娘挺漂亮,鹅蛋脸,眼睛挺大,皮肤挺白,扎着一条光溜溜的马尾辫,穿着紧身黑色毛衣、蓝色牛仔裤、胸挺大,屁股挺翘,实在很影响人上微机课打游戏,在45分钟的时间里,我30分钟用来欣赏老师,目光在她身上从头到脚游移,等她不经意一回眸,瞥见了我,我就对她歪嘴一笑,再回过神来,假装自己不是个色鬼,用余下的15分钟打打地鼠,接接飞球、感到空前的满足。并非我们不爱搞学习,只是因为这老师美色之外,在教学过程中只干这些事,给机房开门、把电脑通电,说一句:“同学们自学”、再把自己的电脑登上QQ聊天、临近下课,给电脑断电、让我们滚蛋。由此可见,她自己的电脑知识很是匮乏,假如不是有点姿色,谋上了微机老师的差事,这村姑就该在家里放牛,什么是误人子弟,这就是误人子弟。虽然我们当时已摸上了电脑,但是还没有互联网的概念,这些个大脑袋统统机器不给联网,只能玩玩单机游戏,打打金山打字通,我也不知道学校领导是怎么想的。
过去了十五年,我仍然想起这位老师,当时她大约24岁的样子,想到现在她已经四十几岁了,我又不大愿意想起她,不消见她,我也可以给她下结论,她风韵已不存,奶大了孩子的胸已垂垂如猪肉摊上铁勾垂挂着的半块肥肉,两鬓间已夹杂着飞霜,眉宇间没了青春的气息,就连曾经引以为傲的身材,也已惨不忍睹......时间总是摧残人的,我总是对它持悲观的看法。与此同时,我仍然想起03年冬天天地间飘洒的纷纷扬扬的大雪,那是我人生中有记忆以来经历的第一场大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树挂银钩,原驰蜡象,置身其中,仿佛置身于童话故事。是夜,在操场路灯的照耀下,分明看见空中纷扬起了雪,寒冷从被角匍匐进身体,惊醒了某个同学的睡梦,他从睡梦中醒来,揉揉眼,往窗外一看,嚎叫一声:下雪了!这声音彷佛一声集结号,响彻了整个校园,大家一跃而起,趿拉着鞋就跑了出去,又是一声声下雪了的嚎叫,整个校园就沸腾起来,我反应慢半拍,心想,哪个他妈的半夜有病在嚎叫,拿出我的卡西欧一看,原来已经一点了,哪个他妈一点还在嚎叫。再定耳一听,原来他妈的下雪了。这时,我也疯狂了,踏进了寝室外空地,陷入了10多厘米后的雪地之中,跟大家来了一场午夜雪仗。这时候,校领导不乐意了,他美人在侧,美梦在枕,突然被吵醒,对我们意见尤其之大,于是就打开了喇叭,对我们进行批评教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我们年轻人要以学业为重,睡眠不足,不足以立世界云云。我看见最杰出的头脑毁于雪夜中的疯狂,为了学习,雪夜重回了沉寂,我们也重回了被窝,第二天天亮,大家的鞋里都有了许多的凉意,倒扣着抖一抖,洒下一块块瀑布。学校唯一可供取暖烘鞋的地方大概也只剩食堂了,于是,食堂里的灶抬壁上爬满了臭鞋,温热的水汽在鞋堆里氤氲着,食堂阿姨面露难色,终于带上了口罩,但后来还是吐了,我们爱运动,鞋子五天不洗,经这么一烘焙,味道自然奇怪奇佳,以至于后来蒸出的饭都带出一股鞋垫的味道。这味道穿越了15年,让我记忆犹新。
时间继续往前走,雪夜过后,是漫长而遥远的腰挂随声听,夜上黑网吧的时光。这部分就留待后续再就着酒扯上一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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