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伴雨声,清静处忆儿时点点滴滴………
那时,父亲是名司机,开着最大号的拖拉机,拉沙子、石子、水泥,从山区送往盖房的人家或建筑队,常常天不亮就出门,天很晚了才回家,我们不知道他在外面怎么吃,总是天黑之后,在万籁俱寂里,妈一手领着弟弟一手领着我,等爸爸回家。妈总是说:别出声,听听是不是你爹的车。时间久了,我们都练出了顺风耳,听到车声便能分辨出是不是自家的车,这些年妈尤其津津乐道我的听力,说我听得准,其实,那个年代,周围村里没有几辆拖拉机,大的和小的声音不一样,分辨还是很容易的!到现在妈都常说,无论我困得多难受,听不见那“嘟嘟”的拖拉机声儿都不睡,非得知道爹已经回来了才睡觉………
长大后,常常脑补那个画面:泥泞的土路上,一位壮汉专注地开着拖拉机,小心地行在两道车辙里,像火车的轨道,偏离了会打滑。到了饭点,他下了驾驶座,蹲在路旁或坐在田埂上,拿出从家里带的馍,有时还带着冰碴,就着绿色军用水壶里的水,应付这在外的一顿饭………所以上了年纪的父亲,胃不大好,听力不大好,长久的“嘟嘟”声损坏了他的听力………
然而,这仅仅是我的脑补。父亲很健谈,常常滔滔不绝,但这些年他从没有提及过这些苦,他讲过拦路抢劫的,他下车后人家看到他高高壮壮,还没交手就吓跑了;他讲过在淄博遇见的好心大娘,给他的一碗热乎饭;他讲过行车到了山区,人家却不让拉石头,他如何好说呆说才行………唯独不提自己吃的苦。
他忙他的,地里家里的一切自然都落到了母亲身上………
那时母亲常一个人背着药筒子打药,一个人收八亩地的玉米,手上磨出血泡;那时,一穷二白,住着生产队上养牲畜的大院,晚上刺猬、蛇、黄鼠狼、猫头鹰是我们的朋友;那时母亲天黑回来要蒸馒头、烙饼、做手擀面;那时,母亲点着油灯,给我们做棉裤棉鞋,她的针线活很差,但棉絮是自家棉花弹的,特别暖和,我和弟从来没有冻过手和脚………
那时家里有井,大集上买来西瓜扔进井里,吃的时候凉凉的;那时,大院虽破,可全是我家的,妈用半个院子当菜园,黄瓜、茄子、豆角、西红柿都是现吃现摘;那时,父亲自己用滑轮安吊桶,桶上打孔,我们洗澡是淋浴;那时父亲自己用铁丝做架子,我们吃烤馍烤包子………
那时父亲忙,但总有空瞅一眼我们的作业,他没有文化,就看看整齐不整齐,他的信条是:写得都跟狗爬似的,心准没在学习上!他最大的欣慰便是看着我和弟弟拿回奖状,过年谁没有奖状就没有新衣服,不能上桌吃饭,最可怕的是他说到做到!现在想来,爱臭美的我很多时候是为了新衣服而努力;那时我考上高中,他给我买裙子,自己却不舍得买双鞋………
时不待人,这些事好久远,却又仿佛在昨天,如今,我的孩子都长到了我们小时候那么大,他们远远体会不到姥姥姥爷吃的苦、受的累,体会不到我们对儿生活的怀念!
倾盆大雨渐渐停歇,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入秋了,天气会渐渐转凉,而这些记忆永远带着暖意温热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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