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拽住头发不放,我回头一看,一张容嬷嬷那样的老脸,嘴里说着什么。
一百五十块钱,她说。
她仍旧拉住我头发,就像好不容易牵到的只羔羊。我看着她,嘴巴不停地絮叨,姑娘卖吧,卖吧。一百五十块钱不少的。
我已长发及腰,又实在对它们疏忽于打理,待到白发三千丈是不可能。
如果细算,我大概有十二年没有进过理发店倒腾头发了。拉直,弄卷,换着心情染黄染粽,染红,挑绿,挑白。
婚姻以后,头发基本都是被老圩上的收头发贩子看中,收了去。每每都把个脑袋掏得是干干净净,剃度都得免了。
你去理发店,还得出钱,是吧,阿姨保证给你剪好看点,还可以让你扎得起。你放心吧,绝对剪得好看。
她边说,边把我牵到一旁的老屋檐下,就准备下剪刀。
你等一下,主要我上过三四次当了,当过了几回秃子。
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她仍是不撒手,腾出另一只手,摸出手机,给我看相册。
是吧,都还多好看。阿姨是不会骗你的。
主要是头发里边那些掏空的断茬,会炸开,跟金毛狮王似的,外面这几根长发跟本盖不住。
这样,你少点钱,一百块,我给你少剪一点。她把小镜子一递,又准备下剪刀。
阿姨剪给你看,就是打薄,是看不出来的。
好吧。少点钱,你剪少点,剪差了我是会发飚的。
好嘞,好嘞,她堆起满脸黝黑的皱纹。
头上不时发出蚕吃桑叶的沙沙声。除了头顶这几缕,给来当门面,后脑门以下几乎都平原了。
那阿姨,把剪下的长发对齐,再对折缠绕好,再放进黑色大挎包里。放了三五次,我脑袋轻了不少。
头发太长,也该剪了。给人拿走,好歹能物尽其用。为需要假发植发的人做点贡献。
一百块钱,掏走了一百五的效果,她拿着我头发掂量来掂量去,剩下二两,她还打算下手。
好了吧,别剪了,少了钱,还剪那么狠,我能看下包里多少头发了吗?
没多少,没多少。她把包一捂,也就一点。我之前收的呢。她很满意,最终没有虚伪地说她要亏钱。我猜她心满意足,正盘算这一剪能收割到多少钱。
她递我一张红票子,然后给我拍后脑袋照片,是吧,还扎得起,好看着呢。
我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夏天么,空了凉快。都上过那么多回当了,跟被剃了羊毛那样,就是丑点么,比自己下剪刀省事得多。
摸摸头上剩的那两根,好歹不算又光又亮。好歹在里边的秃,盖着,藏着。人穷都好讲话,一不敢惹事,二不敢有脾气。
你看你看,你钱少要求点,是吧,就绝对是好看的。都你这样,阿姨广告都省得打了。她笑得合不拢嘴。
不是,你们不要给剪难看了,收到的头发会更多。多考虑一下互利。
拿了钱,好歹是真的。继续给娃子买他们想要的糖果和水果去。
某人搬到车库睡去了,保持三天无争吵和无人打扰的睡眠,让人很是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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