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在皇宫里见的最多的是“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为了见那天子一面,为了一夜步上青云,哪一家不都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手段用尽。
然而激情褪去,时间纵然消逝,回过头来依旧是孤家寡人一个,自此荣华富贵是享不尽了,这后半辈子倒也落得惨淡收场。
我,不知道是新人还是旧人。
想来呱呱落地便已身在这深宫之中,自幼便已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待到了及笄之年,我不知怎地就被移到了养心殿的隔壁的隔壁,一个不起眼的小宫殿里,在里面住了好一阵子后,我的侍女告诉我,这个宫殿成了皇宫里的禁地。
接下去的日子倒也算是清闲,除去几个服侍我的下人外,我这个小宫殿无人问津,毕竟都是禁地了嘛。
慢慢的我习惯了没事和侍从们喝喝茶,下下棋,实在无聊就找些乐子玩玩,不过有时候我还是会害怕,怕我就这样过一辈子。
当再次看到“外人”已是三年后,那时的我经过时间的洗礼,出落得亭亭玉立。那个一如往常的午后,我百无聊赖得拨动着琴弦,有一下没一下的,原本优美的曲调被我弹得七零八落,难听至极,所以当那人推开大门的时候,我以为是来抱怨我弹琴的。
“皇姐!你真的在这里!”
木讷得看着眼前的人,我惊奇的发现他长得和我有些相似,貌似他刚刚叫我皇姐来着,所以我们是一家人?
“皇姐!你不记得小硕儿了么!”
小硕儿?他说他是小硕儿?那个整天留着鼻涕跟在我屁股后的老幺?
我努力回忆着曾经拥有过的美好的温暖的记忆,是的,那里有着父皇、皇额娘、小硕儿,还有……他。
“小硕儿竟然长这么大了,快让姐姐好好看看!”我开心得围着硕儿转了一圈,这孩子变化太大了,谁能想到才几年不见,那个小屁孩长得如此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皇姐,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
“对!回家!你再也不用被关在这个牢笼里了!再也不用被软禁了!”
“为………”
“那个狗皇帝已经死了!”
回忆如潮涌般袭来,心底的某个角落开始土崩瓦解……
记得初次见他,我就有股莫名的亲切感,喜欢做他的小尾巴,刚学会走路的自己,无论他去哪里,我都会牢牢抓着他的衣角,一路跟随,有时候他也无奈,只能把我抱在怀里,但从未拒绝过我。
我学会的第一句话便是叫他的名字,然后就会听到皇额娘笑着对我说“应该叫皇兄。”那时候的自己并不明白“皇兄”是为何意。
等到了念书识字的年纪,我第一个会写的还是他的名字,我拿着写好的字,蹦蹦跳跳的朝着他所去,看着纸上那歪歪扭扭的名字,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亲了亲我的脸颊,我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我觉得在所有人里面,他最喜欢的应当是我,因为他画的最多的人是我,有时候他甚至可以坐一下午,就默默地看着我!
我以为我和他会这么一辈子,直到我及笄那一年,我终于明白了“皇兄”两个字,也收到了要远嫁漠北的消息,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该悲哀哪一个。
那时的他已是天上人,身边有着三千佳丽,我劝自己认清现实,接受命运的安排,于是我披了嫁衣,盖了盖头,等待着远嫁的队伍。
不知道等了多久,我竟然开始有些恍惚,微弱的灯光下,我看到了一个人影朝我靠近,一声低唤让我知道了来者的身份。
“皇兄…”
“怎么,不是一向都叫名字吗?”
“……”
“你…可曾怨朕?”
我摇了摇头,身为皇家子女,这是不可避免的使命和职责,我又何曾会怨你?
“你想留在朕的身边吗?”倏地我的盖头被掀开,他抚摸着我的脸,痴痴得看着。
他,刚才说了什么?要我留在他身边?可以吗?这是被允许的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我的心绪,原本被压抑下去的感情再一次涌了上来。
“不,我不能,皇兄。”
我故作冷静的回答道。
“我要你留下!”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迅速而又霸道得掠夺了我的双唇,辗转反侧,让我彻底深陷在了他的怀里,这一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而待我醒来之时,我便已身在小宫殿里,然后开始了那样的生活。
“硕儿…他是你的皇兄啊…”
“我没有他那样的皇兄!你远嫁之前,我恳请他另择公主去和亲,希望你留下多陪陪皇额娘,他不肯,说是已经下了圣旨不能收回!然后我们都以为你去漠北和亲了!可谁曾想那个畜生!那个畜生竟然在你远嫁之夜,夺了你的身,把你软禁在这里!还口口声声说他爱你!他是我们的皇兄!真真切切的同胞兄弟啊!我们的身体里流淌的是一样的血啊!他怎敢!怎敢做出如此忤逆天命的事来!”
看着硕儿声泪俱下,想必他的心里也是痛过的,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硕儿带着我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走进养心殿,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副美女图,那上面的模样很像我,可是往细里瞧了瞧,那美女的脸上多了些许的成稳。再往里转了转,一张有着铜镜的桌子有些突兀得摆在床边不远处,上面放满了珠宝首饰和女用的胭脂水粉。
我默默得坐到铜镜前,拿起一把玉梳挽了挽头发,然后拿着胭脂水粉涂了涂面,顿时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铜镜里,而我的泪也在此时落下。
硕儿啊,他确实是我们的皇兄啊,你看看我们三个,长得是如此的相似,倘若画了妆,他和我别无二致。
他,何曾爱的是我,那副美女图,分明画的是上了妆的他自己,他会看着我,亲我摸我,都只因为这幅和他相似的皮囊!
他,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他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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