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脚步声

鱼幼薇：99年双子女  才疏学浅 爱好文学

  我已有七百多个日子没有在黎明破晓或夜深人静时听到母亲或轻缓或沉重的脚步声了。

    当我还在离学校有三十多公里远的小镇上读书的时候，回家对我来说更像是“例行公事”，我在“出门-回家-出门”这一循环中，不知迷茫地活过了多少岁月。

母亲的脚步声

    而在那段迷茫又葱茏的岁月里，我听着母亲的脚步声，悄悄地，慢慢地，长大了。

    母亲知道我经常熬夜，她以为我在写作业，其实不然，毕竟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捣鼓些什么。总之，就是不舍得也不想睡觉。总之，就是每天都很晚睡。

  每次母亲嘱咐我要早点休息后，她便早早地上了床。我口头上答应了，心里却不这么想。

  半夜，当母亲打开房门的声音传来，当母亲的脚步声从客厅传来……

  于是。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了灯，滚到床上静静地躺着，佯装入睡。

  我侧耳倾听着母亲的动静，直到她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消失，我才渐渐有了睡意。

  每天清晨，当母亲的脚步声在厨房响起时，我便试图从梦境中挣扎出来。挣扎许久，我缓缓地睁开朦胧的双眼，心里想了一会，然后又甜甜地闭上眼睛，继续睡。

  半晌过后，“吱嘎”一声，门开了。母亲的头从门缝里冒出来，“怎么还不起来？”

  “妈，今天冷不冷？”

  “冷。你多穿点儿。”我信了，结果我骑车到学校之后，热得出了全身汗，脱了一山的衣服。

  妈！你又骗我？！

  久而久之，我懂了。母亲说冷，不一定冷，要到阳台吹过风才知道。母亲说不冷，那就是真不冷。

  母亲每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事是：做好早饭等我吃完去学校。而我每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事是：起床，然后从家里到学校的路上都在心里嫌弃她做的早餐。

  当时，我对母亲做的早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每天早上都是草草地吃几口，她怕我吃不饱，而我总是嫌多不想吃。尽管我在学校经常饿着肚子上课。

    而现在，自从我离开家，就再也没有在黎明破晓或夜深人静时听到母亲或轻缓或沉重的脚步声了。

    那个我小时候天天想着离开的家，如今却成了我最向往的地方。那个我最厌烦听到的脚步声，如今却是我最渴望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大概成长就是，离家越来越远，却越来越想回家吧。

  即使现在周六回家，却不知道为什么也听不到母亲的脚步声了。

  夜晚是我紧闭的房门，半夜再也感受不到床边母亲的气息。早上却只有母亲离家关门的声音。

“嘭！”的一声，我的梦醒了。我的周末刚开始也快结束了。

    每次母亲来接我回家的时候，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也听不到她的脚步声，听到的，只有车辆往来，鸣笛的烦人的声音。这个世界里，别人的脚步声淹没了我们。

    我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只知道那阵声音消失很久了，多久了呢。七百多个日夜了吧。或许是我长大了，不需要母亲似叮嘱般的脚步声了吧。也许吧。

  母亲啊，当你的脚步声在我的世界里渐渐消失，可曾想过：若你有幸活到一百岁，走不动了，坐在轮椅上的时候，我该去何处寻找那曾经令我魂牵梦绕的脚步声呢。

  母亲，若你有幸长命百岁，愿我能活到八十岁，这样我就可以陪你八十一年了。不知道你怀我十月的那一年算不算呢。

母亲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