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包子这件事,在经历过屡战屡败之后,我算彻底放弃了。想吃包子的时候,我就退而求其次,包饺子。
调馅儿这个事,我还是比较自信的,很奇怪,同样的食材,同样的步骤,我调不出妈妈的味道,婆婆调的馅儿,味道又不及我。
昨天晚上和婆婆一起包饺子,婆婆的嘴巴就巴拉巴拉的说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着东家长李家短,许多事我已经听了不止一次,许多事我不想听,可是我还是会假装在听,脑子里边在尽情的飞,又不敢飞的太远,总是要时不时的回应一两声才好。
和妈妈一起包饺子,情形差不太多。妈妈不太会评论东长李短,但会尽情的讲他小时候的故事,我小时候的故事,弟弟小时候的故事,最后一定会落到数落爸爸的不是。关于我爸总能成为妈妈唠叨的收尾这个事,属实不亏,我们这野人不到饭点不回家,一进门正好包饺子及妈妈谈话将结束之时,我爸也是凭多年实力承担着这个工作。
每当和妈妈包饺子,我都能掐好点,知道他下一波该说谁。先是由他自己谈起,他说上句,我就在心里想下句,嘿,果然就是!接着开始唠叨我和弟弟小时候的调皮。眼瞧着工作将结束,我知道该数落爸爸了,果不其然,爸爸开门进来,妈就开始讲他的不是,然后讲到那年发大水,爸又非要去北京陪朋友看病的陈年往事……饺子包完,妈妈的回忆结束,煮饺子开吃。
妈妈和婆婆是出奇的一致。
以前不明白,总得强忍着性子去听,可是直到有一天我发现,爸爸也开始念叨以前的经历,我理解了:他们回忆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对自己青春,中年,甚至童年的回忆。在这回忆中,有爱,有委屈,有快乐,也有悲伤,他们回忆的正是每个人的五味人生。理解了这一层,我倒真的可以耐心倾听了。
虽然他们的流程和内容我已完全了解,可我还是会饶有兴致的说:呀,你还会这样呀?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事实上,我并不需要回答太多,只需要静静的,微笑着倾听就好。他们需要的只是个倾听者。
想想爷爷活着的时候,每次去陪护,他也总是说东说西,谈起他的妈妈,我的老奶奶。可是,我没见过他老人家,当时的事,当时的人,又完全不了解。爷爷说起一个人名,我就要问:那是谁?爷爷每每都是解释了大半天后,我依然摇头表示不认知,爷爷总无奈叹息:你太小,给你说不通。
现在想来,我并没有必要非要把他讲的勾联出一个场景,其实那个人是谁不重要,那个事结果也并不太相干,我只要听着就好。我明白了,爷爷也不可能再向我唠唠叨叨了。
比起速冻饺子,自己系上围裙去包更有滋味。听着长者的啰哩啰嗦,重复着一道道繁琐无趣的工序,享受的不是食物本身,而是慢生活中,家的味道。
很多饭店都挂着手工水饺的招牌,可是那大小一致,身材匀称的饺子形状,怎么可能出自手工?如果真的出自人手,那又该是多么无趣的过程,多么无趣的人完成的?吃这样的饺子,人怕也会跟着拘谨起来吧。
食物本身也会传递信息,传递感情,没事,就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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