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庆丽
端午节前一天晚上，芳芳领着儿子在超市买包粽子的食材，江米、蜜枣、嫩玉米、苇叶选好之后，又买了一瓶红酒，一个榴莲，晓晴的儿子最爱吃榴莲。今年轮到她做东，晓晴一家要来她家一起过端午，这是她和晓晴毕业时约好的，每年的端午节聚餐，轮流做东，不见不散。
芳芳和晓晴是大学闺蜜，毕业后分在同一个小城教高中，一个在S学校，一个在Y学校。俩人都是班主任，平时太忙，没有时间聚会，于是就约定每年的端午一起欢聚。
第二天早饭后，芳芳兴高采烈地给晓晴打电话：
“你们三口早点过来，包粽子的材料我都买好了，咱们包粽子，让俩孩子多玩一会儿。”
“芳芳，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今天去野餐吧，不在家里做饭了。” 晓晴说。
“这主意不错，俩孩子才疯癫呢。”芳芳喜出望外。
“那好，咱们十点到滨河湿地公园。” 晓晴说。
“才建成开放的滨河湿地公园吗？好，可是粽子还没包呢？”芳芳问。
“不用包了，昨天我们单位发了一箱，现成的。” 晓晴说。
“你们单位发粽子了？记不清我们单位多少年没发过节日礼物了。”芳芳不无羡慕地说。
是啊，多少年没发过礼物了，晓晴单位今年新换了校长，务实勤奋，兢兢业业，心系大家，人性化管理，逢年过节，发一些应时应景的礼物。中秋节月饼，麦收时变蛋、小西瓜，礼物不在多少，礼轻情意重，老师们心里暖洋洋的。
端午节这天，天气有些闷热，一大早，太阳就毒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晓晴在门上插了一把菖蒲和艾草，拿好野餐吃的东西，哼着小曲出发了。
晓晴一家来到滨河湿地公园，沿河两岸已经有很多人。晓晴早在新闻上就知道投资几个亿历时五年多的湿地公园于六月十六号开放了，但还没来得及看。刚好趁着端午假期来城外半日游。她把车子停在河南岸，沿河堤石子小路游览，放眼望去，河两岸碧柳拂堤，芳草铺地，鲜花织锦，嘉木葱茏，亭台错落有致。怪石嶙峋、或卧或眠，悠闲地散落在近水堤岸，既加固了河堤，又点缀了风景。
晓晴走到了一条伸向河中心的栈道，几艘快艇和一艘刻着龙头的游轮在河中央飞快地划向远方，芦苇荡中几只水鸟被惊起，翅愣愣飞向蓝天。河北岸园艺师用不同颜色的花草摆成 “湿地公园”图案，静静地安卧在芳草丛中，闲看桥上车水马龙，两岸游人如织。
晓晴在傍河的一块草坪上铺好垫子，摆出粽子，烧烤食材和烧烤架。
“芳芳，你们来了吗？到哪儿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你们来了。”晓晴看看表十一点，过了约定时间一个小时。
“不好意思，今天恐怕聚不成了。”电话那头传来芳芳沮丧的声音。
“怎么了，不是约好的吗，出什么事了？” 晓晴有些失望，毕业二十年了，再忙，端午的聚会谁也没有失约过。
“唉！那个……临时有点急事。”芳芳无奈地说。
“什么事比我们的聚会重要？”
“这……改天聚吧，对不起了！”
“那好吧！你先办事，办完事尽量赶过来。“
“好，我尽量吧。”
晓晴望着飞渡的龙舟出神，她觉得芳芳似乎和她疏远了，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平时她们在教学和班级管理上互相学习，交流工作经验，优秀教学资源共享。二十年的历练成长，她们都成了学校的骨干，从大学时代到现在，生活、工作、子女教育她们无话不谈，可这两年晓晴觉察到她们似乎有了一层无形的隔膜，不再那么推心置腹了。
“王旭，你打个电话问问刘杰和他爸来不来？”晓晴不甘心，对儿子说。
“妈，我阿姨不来，刘杰肯定不来，不用等他们了。”王旭做个鬼脸，“阿姨肯定又下乡招生了。“
“你怎么知道？”
“嘻嘻，我是诸葛亮呗！刘杰说这几天他妈妈天天下去招生，让他买饭吃。哦，对了，妈，今年报你们学校的多不多？“
“还用说吗？我们学校师资力量、软硬件设施、学习环境、教学管理、尖子生培养等各方面都是一流的，报我们学校的肯定多！”
“老妈，别以为你们凭借优势，都报考你们学校？你还相信花香蝶自来？酒香还怕巷子深呢！你知道人家是怎样招生的吗？”王旭一副老练模样，对妈妈撇撇嘴。
“厉害了我的儿！敢教训妈妈了。不凭实力凭什么？你告诉你同学，我们学校有一流的教学设施、雄厚的师资力量、浓厚的学习氛围、深厚的文化底蕴、优美的校园环境。”晓晴谈起学校优势就自信满满， “高考、统考的骄人成绩是最好的招生名片，我们学校还为尖子生提供培训机会。参加北大清华组织的拔尖生夏令营、冬令营。单这一项，尖子生会不来？”
“妈，你太自信了，外校老师来我们学校招生，都略施小恩小惠，给每个学生发牛奶发面包，许诺前五百名的报他们学校三年不交学费，四人标间，每月补助300元生活费。”王旭看着妈妈吃惊的眼神，故作老成地说。
“真的吗？”
“快中考了，我得刷题，哪有时间骗你！ “
“他们还说什么了？“
“还说中考成绩前一百名的若报他们学校，就送到省内名校去培养，省实验中学、郑州外国语学校随便挑。”
晓晴脸色煞白，气得说不出话来。岂有此理！这些天她和同事们下去招生，怪不得有时吃了闭门羹，有时说成功了又动摇了。下乡时挨家挨户做工作，冒酷暑，忍饥饿，深夜十一点多还走在乡村的小路上，赶赴下一个目标。但看到多数家长和学生对学校的认可，虽辛苦，也甘之若饴。
这几年招生市场化趋势越演越烈，外地名校驻守小城来抢，兄弟学校抢，逼得堂堂重点高中不得不绝地反击。动员一个优秀生，往往要花费一两个小时，好不容易做好工作了，学生又说班主任把帐号和密码收走了，不让改。唉，只愿初三的孩子们擦亮慧眼，自主判断，做出正确的选择。
看看天色将晚，芳芳还是没来，晓晴未免失落，回到家，连夜做个招生计划宣传相册《许你一个美好前程》，向迷茫中的初三学子介绍学校优势、历年高考成绩和今年招生计划，发到朋友圈，发给所有的朋友群。
又给芳芳发条短信，明年端午之约一定来，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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