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记得三十多年前那个春天里阳光刺眼的上午,我疲惫抬起身,拿起抹布沾着桶里的水做最后一次擦拭,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这辆白色伏尔加轿车刚来时,车头撞得不轻,车门凹进去,车盖整个卷了,整个车算是报废,可是经过钣金师傅的敲敲打打几天后,有了一点整体样子。后来就分配给我作为这个月的任务,完不成任务一个月的工钱就要减半。
我刚学会给轿车打腻子,就接受这么艰巨的任务。也就是年轻气盛,不服输,卯着劲干。一桶桶跟罐头大小的腻子全是自日本进口的,调制好后,先填平那些因敲打留下的坑洼,晾干打磨平滑,再找一下有凹凸不平的地方抹上腻子,晾干后再打磨光滑。反复多次,直到表面细腻光滑为止。经过两天加班加点辛苦劳动,今天摸上去终于跟周围连接没有异样感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完工,可以喷漆了。
然后就等着负责喷漆的鞠文来上一遍打底的灰色油漆,找一找沙眼,再抹上一遍薄薄的腻子盖住那些小沙眼,自然晾干,再用更细的纱布裹住平整的木板轻轻擦拭,再用水擦干净,然后再喷一遍打底油漆,直到没有任何瑕疵才喷调制好的油漆,车主会得到一辆崭得跟原来一模一样的轿车,我则是完成这个月的任务,不用害怕工资减半。同时又感到自豪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事情有我的参与。
当我直起身想伸开胳膊抻一下懒腰的时候,眼睛却定格在朝我这边走来的鞠文身上,阳光刺眼,我眯着眼把这个穿着一身军绿工作服的人影深深扎在我心中。那年我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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