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进了保卫室,周子先和李景平才看清了他的模样:年纪约摸四十岁左右,看起来是比李景平年长几岁,一张国字脸,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眼里透着一股坚毅,像是任何的难事都打不倒他一样。
那人瞟了一眼老秦,笑着跟周子先和李景平说:“两位同志,对不住,对不住,这位老同志脾气向来如此,你们千万不要见怪。”
周子先和李景平也不是那不识趣的人,听到他都这么说了,心中怒火消了大半。
李景平问:“你是……”
那人忙答道:“我是道佑村的村支书,我叫张世友,两位同志,你们好!”
李景平和周子先也分别自我介绍了一下。
“听你们说是来找人的?”
“是的,我们来找李国平,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张世友说:“认识,前不久送过来的,我看他老实巴交的,还找他问过话呢!”
周子先急忙又问道:“那他去哪里了?麻烦你带我们去见他。”
张世友笑了笑说:“两位同志,我们去竹楼聊。”
张世友带着李景平和周子先往竹楼去。秦老头觉着没自己什么事,又躺在了藤椅上装睡。
三人来到一个独立的小竹楼。
张世友开了楼门的锁,请两人进去。这座小竹楼原来是一个简易的办公场所,里面放在几张木座椅,还有一个大的文件柜子,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档案文件。
三人随意地坐了下来。
张世友从烟盒里抽出两根大刀牌的香烟,递给两人。周子先和李景平刚开始有些迟疑,张世友连递了两下,他们只好接住,用火柴点着,抽了起来。
张世友吐了一口烟,弹了弹烟灰 ,有些迟疑地说:“你们暂时见不到国平。”
李景平疑惑地问:“怎么见不到呢?难道他不在煤矿上吗?”
“在是在,但是今天他们刚下矿去。”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张世友抬眼看他俩说:“可能要三天。他们只备了三天的干粮,三天后他们肯定会上来的。”
周子先和李景平瞬间感到有些失落,他们已经逗留两天了,今天本以为可以见到国平,明天就可以赶回家。谁也料想不到,这世上的碰巧的事竟在这两天全撞上!等吧!还能怎样,总不能现在就打道回府吧!
张世友见两人面露难色说:“两位如果真找李国平有事。你们就住下来吧!你们去市里住也不方便,我家就在山下的道佑村,不嫌弃就住在我那里。”
周子先和李景平被这突然的盛情邀请惊了一下,连忙摆手推脱。而后,三人又开始聊起了闲天。一聊,张世友这才得知周子先和李景平的身份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
张世友问李景平:“你说你回乡之前也当过兵?”
李景平点头说:“当过几年兵。后来我负了伤就退伍了。”
张世友眼睛一亮说:“我也是部队出来的呀,你是哪年的兵?”
李景平有些震惊,说了参军的年份和部队,又说自己跨过鸭绿江,伤就是抗美援朝负的。张世友哈哈一笑说:“这么算来,你还得叫我班长啊!”
接着,张世友又说:“你们知道门口那秦老头吗?他也当过兵,还是个老兵了,抗过日,打过老蒋,可就是没过鸭绿江,他脸上的伤就是抗战留下来的。”
周子先和李景平万万没想到那老头竟是位老英雄,无不显出惊讶之色。不过,回头一想,他的精神模样,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子狠劲,也只有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有。
张世友又说:“若不是他那臭脾气,总是违反纪律,也不至于被送到这里来看门。唉!这场浩浩荡荡的大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平息,可无论如何,只要对人民好的事,我们是坚决支持的,你说是不是,你是叫周子先吗?”
周子先听此,再想起今天的所见所闻,心里也颇有感慨,说:“谁说不是呢?多少艰苦岁月,我们都挺过来了,目前的困境打不到我们的。”
周子先比他们俩的年纪都小不少,但战争年代的那些日子过得有多难,他也清楚得很。
“说的不错,老师就是老师,说的话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这兵蛮子,哈哈!”
张世友打趣地说。
李景平也跟着笑了。
周子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李景平突然意识到什么,起身说:“哎呀!我是不是得去给老班长去人认个错啊?”
“认什么错,他要是知道你跨过鸭绿江,非得缠着你跟他说抗美援朝的事。”
果真没错,秦老头听了李景平的细说,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几人在保卫室又聊了一阵。周子先和李景平说要去市里找旅馆。张世友拦着他们,再次邀他们在家里住。
两人还是怕麻烦人,不敢留宿。未曾想,秦老头还没听够李景平战场上的事,死活拿着他们不让走,两人无奈,拗不过老头的脾气,只好答应下来。
此时,时间已到薄暮时分,天上的落日还未沉入天边,月亮却已经挂在了半空。道佑村的村民从农田往家里慢悠悠地走着,还有几人匆匆忙忙地收晒坪上的稻谷。
一群在山上放牛的小孩兴冲冲地从山上跑下来,牛在他们的拉扯下,也发了疯似地奔跑着,看上去像是失控了一样,周子先仔细看了一眼,发现一个小孩还骑在牛背上,那孩子又惊又喜,紧紧地抱着牛脖子。
当孩子们和牛从他们的面前一闪而过时,张世友骂了他们一句,可是孩子们根本没有听见,李景平和周子先都笑了,老秦头想上去牵住牛绳子,可是他根本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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