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音，余生换我来守护你 - 草稿
这是璎珞回家后的第三天，父亲已无大碍，只是暂时还离不开人。璎珞躺在床塌上，手中是娘娘的佛珠，在月光下闪烁着温润的白色光点。也许是今晚的月光过于明亮凄美，璎珞一直懵懂地浮在梦的表层，视野里全是游动的白茫茫的光。但只过了一会儿的功夫，黑色的梦魇就迅速将她包围，璎珞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漫无目的地走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向她袭来，像被一只看不清形态的冰凉手掌，攥紧了心脏，让人昏厥般的窒息和痛苦使她疯狂地向着一个方向奔跑。
应该是紫禁城的某个地方，月光下是角楼模糊的影子。她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这个梦太过真实而让她难以自拔。璎珞努力地回忆着，一个回首间看见了角楼上飘渺的白色影子，正在乳汁般浓密的月光下微微摇晃着。看样子像是一个女子，璎珞皱着眉头想，尽管刚才窒息般的恐惧已经减半，但仍有一种大祸临头的不安感紧紧地笼罩着她，甚至还交杂了一丝强烈的心痛。
月光变亮了许多，璎珞微微眯起了眼睛，却在转瞬之间呆愣在原地，像是全身的关节都跳了闸，太过强烈的电流穿透了心脏。
她怎么会不认识，那个无数次带给她初阳般的温暖的熟悉背影，散发着让她心安的茉莉清香的长发，还有那双被挥之不散的雾气充盈着的眸子，就是那个夜夜出现在她梦里的人，此时正在剧烈地颤抖着，险些跌坐下去。素裙上，洁白的凤印闪烁着圣洁温润的光。
“娘娘！“璎珞听见自己大喊了一声，热乎乎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一下子把她拉出了梦的漩涡。猛然睁开眼，冷汗已湿透了衣襟。
璎珞一个翻身穿好了衣裳，巨大的心痛，使她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璎珞猛然想起，在娘娘从高楼坠下的那天，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巨大的恐惧像洪水般将她淹没，一种无力感随之袭来，璎珞直接赤足跑了出去。
初冬的夜晚很凉，微弱而渺远的星火在如墨般的夜空中闪烁。凭借打更人的锣声判断，此时已过午夜。
就是这样和梦中一样的路线，当璎珞看清了角楼上那抹模糊的白色影子时，眼前的月光瞬间跌得粉碎，滚烫的眼泪旋即顺着腮帮滑落，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血液冰冻了全身，让她难以动弹，璎珞第一次体会到了娘娘体寒入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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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富察容音愣了几秒钟，夜风突然撩起了她的长发。是…是璎珞吗？一种莫名的温暖猛烈地撞击着心脏，一种带着痛苦的幸福感瞬间涌进全身。富察容音不经有些颤抖，一丝苦笑旋即在嘴角绽开。
即使在最后一刻，她还是那样思念璎珞，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全是是她天真的眸色。那个弄丢了孔雀羽线还在大殿上编瞎话，连请罪都要借皇上东风的她；那个为护自己周全，逗自己开心而绞尽脑汁甚至不择手段的她；那个从不向人低头，却为回长春宫在大雪中磕了无数个头的她；那个勇敢地保持本色，抗争束缚，热爱自由的她；那个自己极力想要保护的，过去的自己。富察容音的心里涌上一阵苦涩，嘴角是一丝轻描淡写的笑，眼睛却湿润得像斑斓的星空。
就是这种重复了无数次的表情，一次又一次完美无缺地掩盖了她心中如江海般翻腾的愤怒，痛苦，悲伤，随后又不留一丝痕迹地消逝，化作脸上带有温情的淡淡神色，在心脏上留下深深浅浅的伤痕。让皇帝心生怜悯，却让豺狼刀剑相向。
富察容音有些凄然地笑着，眼泪却突然像决了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心陡然在泪水中舒展和畅然起来。
自从嫁入皇室的那天起，她就失去了痛快大哭的权利，也就再也没有体会过那种酣畅淋漓的巨大快感，泪水悄无声息地在她的胸腔中日复一日地默默积蓄着，她知道，终于有一天，她将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一切，难逃被淹死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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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你快下来！“一个更清晰的声音传入耳畔，熟悉但却和记忆里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充斥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一种莫名的心痛。一道黑影旋即向角楼飞速移动移动，当富察容音清楚地看到那人闪烁着泪光的眸子时，整个人瞬间瘫软下来，泪珠一颗一颗砸落在金黄的琉璃瓦上。
“娘娘！“璎珞看见了娘娘，立刻扑了过去，一下子绊倒在台阶上，旋即又再次站了起来，摇晃着继续向前走着，一缕缕暗红瞬间奔涌而出，在她脚下汇成了血的路径。
就是那样坚定而迅速的步伐，你走进了我的世界里，从此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岁月的巨大年轮里，我一直静静地追随着你的步伐，一同体味着你的喜怒哀乐，这个世界豺狼太多，我早已习惯了擦拭利刃给敌人致命一击，刀剑所向，无论是谁也不可以伤害你；而你无数次快步迈到我身前，为我的鲁莽和失误负责，身为一国之母的你，为了我，向皇上下跪，泪流满面，第一次违背了那个你心中永远不可以违背的人 ，第一次用性命为一个人担保。我不知道是否值得，只是清楚地知道，我欠你的恩情，这辈子用性命都难以还清。
“璎珞！“看着璎珞脚下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富察容音的心剧烈地疼起来，“快停下！“
血迹依然缓慢地在黑夜中蔓延着，像一条鱼灵巧地轻盈地滑过水面，在身后留下一圈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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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璎珞！你给我停下！“富察容音的手随同声音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双泪眸慌乱地躲闪着璎珞笔直照射过来的目光，但还是被对方一眼识破。
这样似曾相识的对视。
“长春宫虽大，但也容不下胆大包天的魏璎珞了！“娘娘第一次对她发了这么大的火，甚至严重到要把她赶出长春宫去，不听她一切说辞。她隐约感觉到娘娘是故意为之，但却始终猜不透用意。
跪别时，璎珞抬头笔直地望过去，那双眸子像窗外的雾气一样湿润而模糊，长长的羽睫微微地颤抖着。
“我的事不用你管，“尽管娘娘的声音平静地像一潭清水，璎珞还是听出了其中极力压抑着的颤抖，她抬头静静地盯着娘娘美得让人窒息的侧颜，看到那双泪眸慌张地闪躲到一旁，“给我出去。“
“娘娘，是不是璎珞做错了什么？“她追寻着娘娘的眸子，想要找到进入对方内心深处的窗口。目光相撞，同时旋出泪花 ，她看见娘娘闭上眼睛遮掩着泛滥的泪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为了护着我，你也不会卷入斗争的漩涡，璎珞你走吧…“
璎珞得到了答案，但却是她最不希望听到的，她最爱的娘娘陷入了绝望的泥潭，却第一时间想的是把她推开，而不是和她并肩作战。她知道娘娘是一个过分善良的人，即使伤害自己也不会害人，但哪怕让自己为她而战也行。
如今，她的娘娘还是和以前一样，以为躲开她的眸子，就可以隐藏自己闪烁的泪光，还有，汹涌在泪光中的悲伤。
“那娘娘快下来。“璎珞望着富察容音，停下了脚步。
“璎珞，我…“富察容音的泪眸在月光下变得有些迷离，声音依旧和往日一样温和，只是颤抖地厉害，巨大的刀刃撕割着她的心脏，翻江倒海的痛楚。
“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璎珞明亮如星辰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声音被寒冷的夜风吹得凌乱不堪。
富察容音的眼泪无声地散落下来，明明早已决定放弃这一身残破的自己，却在一瞬间变得不舍起来。她知道自己如果就这样死去，以璎珞的个性，肯定会陷进自责和悔恨的漩涡，甚至会用下半生为自己报仇。富察容音不确定自己终结生命的选择于璎珞到底是好是坏，唇角微微掀动了，但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璎珞看着欲言又止的娘娘，目光在夜风中摇晃起来，一束银光撕裂黑暗，乌发瞬间如夜幕般散开，只有目光依旧凌厉如火。
“璎珞！你这是做什么！“富察容音猛然回头，立刻看到了璎珞颈上的一片猩红，心被她的目光狠狠地灼伤。
“娘娘，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空气在一瞬间安静并且骤冷下来，璎珞看着娘娘黯淡下去的目光，心里一阵尖锐的疼，手中的银簪缓缓升高。
“住手！“富察容音的眼里泛出惊恐的泪水，她从没有这样害怕一个人会死，哪怕是她自己。
璎珞的目光再次毫无畏惧地与她相撞，富察容音清楚地记得，这样的目光，她曾经那么用力地躲闪过，装作漠不关心地扭过头，试着无视那道呼啸着落在璎珞身上，把她的心抽得血肉模糊的鞭子，试着以截然不同的冷漠目光回视，即使内心早在洪水的冲击下轰然倒塌，她依旧只能孤身屹立在最高处，将苦涩的泪水掩埋在记忆深处，任凭心痛将她撕割。
可如今，她却无力再闪躲，声音愈加寒冷地颤抖起来，“本宫…不准你这么做！“
璎珞依然站在原地，手里紧握着的银簪在细嫩的脖颈上留下一道道猩红，一滴血顺着脖颈滚落，骨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嘴角却是一丝略带戏谑而让人心痛的笑：“娘娘就这么怕璎珞会死啊！“
“魏璎珞！本宫叫你住手，听到了没有！“富察容音吼了出来，声音嘶哑而无力，眼睛里是微微颤抖的星河。
“反正娘娘也管不着璎珞了！“璎珞一个跨步上了角楼，风突然把她的头发吹散了“娘娘如果执意要走，也带璎珞一个！“
夜，如墨般浓稠，丝缕幽云将星河悄然掩在身后，只是月光依旧。
璎珞凝视着富察容音，直到她无力地跌坐了下来，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长长的睫毛像被雨水打湿了翅膀的蝴蝶，让人心痛的美。
银簪脱手，璎珞一把将娘娘搂在怀里，当熟悉的茉莉花香涌进鼻腔时，就再也无法忍受，趴在娘娘的肩膀上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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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容音感觉到肩膀上的湿热，耳边传来璎珞孩子般放肆的哭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娘娘…“璎珞呜咽着，泪水像关不住的水闸。
“璎…璎珞…“富察容音像是从一场巨大的噩梦中猛然清醒来，许久，她轻轻地擦了擦璎珞因泪水和夜风而发红肿胀的脸，不知道说什么。
璎珞将娘娘的手腕轻轻抓住，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比记忆里任何一次都要冰凉。璎珞心中一阵抽痛，眼泪随即滴落下来，那双手慌乱地向后缩去，却被璎珞更加用力地拉住，动弹不得。当冰凉与冰凉相撞，摩擦出些许温暖，璎珞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了怀中的人，真的害怕岁月会夺走你，夺走我的全部世界。
“娘娘为什么会来这里？“璎珞追问着，她心疼地发现，娘娘消瘦了许多，整个人像张一吹就破的纸，眼前是娘娘苍白如月光的脸，又是一阵剧烈的心痛。
“璎珞，我…“富察容音垂首，又一次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猛然间，她觉得有一股巨大的温暖如河流般倾泻而下，抵挡了所有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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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你…“富察容音有些恍惚地睁开眼睛，闪烁着星光的眸子在夜风中飘摇。
凝视着这双世间最美的眼睛 ，璎珞再次深情地吻下去，“容音，余生换我来守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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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初阳斜射进窗口，富察容音缓慢地睁开了双眸，温暖像潮水一样将她笼罩，她觉得自己就像幸福的鱼。一转身，她看见了枕边熟睡的璎珞，一头乌发散落在枕头上，在阳光下闪烁着露珠一样的光泽，像一个小天使一样，手和脚不安分的紧紧缠绕着自己，如一棵恣意生长的藤蔓，但却有着直触人心的柔软。看着璎珞脖子和膝盖上泛起的猩红，富察容音心疼不已，刚想取一些膏药，就被璎珞拦腰抱住：“娘娘，不要…不要离开璎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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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容音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睛还没睁开的璎珞，心里却一片湿漉漉的温暖：“本宫…不走。“
璎珞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见了床边比仙女还动人的娘娘，更加用力地抱紧娘娘，轻轻地嗅着娘娘身上淡淡的让人心安的花香，像一个寻求安全感的孩子。
富察容音看着仍然搂着自己不放的璎珞，有些不太习惯：“璎珞…放手，本宫可是皇后。“
“娘娘，璎珞爱你。“璎珞在娘娘的眼睛上轻轻地亲了一口，就像许多年前，送姐姐入宫时，她留在姐姐眼睛上的吻一样，第一次是不舍，而第二次，则是难以言表的深情，这双温暖的眼眸，还是那么熟悉。
短短的一个吻，把容音惊得说不出话来，嗔怪于这丫头的放肆，却不舍得说出责备的话，只是有些无奈的看着璎珞，不太习惯突然的亲密。
看着娘娘温柔迷人的大眼睛，璎珞真想再一次亲上去。
“娘娘…璎珞，你怎么回来了！“明玉端着洗漱盆走到娘娘榻前，却看见了紧紧搂着皇后娘娘的璎珞，差点把手里的盆子打翻，“放肆，皇后娘娘怎容你这般僭越！“
“还不起开！“一丝醋意笼上心头，明玉一把推开趴在娘娘身上的璎珞，抬头撞见了娘娘的目光，“娘娘，您就知道宠着她！“
长春宫，夜。
璎珞静静地站在皇后娘娘的床榻前，细细的双眉凝在黑暗中。
娘娘急促的呼吸声传入耳畔，金色的曼纱微微地颤抖着，如同窗外栖息在潮湿树枝上的金丝雀。
娘娘的寒疾又犯了，依旧只是让璎珞添一床被子，将自己独自裹在里面汗如雨下。
璎珞的眉头凝得更紧了，指甲深深地陷进手掌里。
当娘娘再一次难受到发出微弱的呻吟时，璎珞一个箭步拉开了帘子，娘娘的脸在黑暗中圣洁如月光，但却苍白得让人心疼，来不及隐藏的疲倦和痛苦。
璎珞迅速地脱下外衣，然后看着富察容音有些惊讶的眸子，目光坚定而温暖。
“璎珞，你…“富察容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脸色微微泛红，“你…想干什么？“
“娘娘…“璎珞的动作停在半空，一时间有些窘迫，说不出话来。
“娘娘，璎珞想替你暖暖身子。“璎珞轻手轻脚上了凤塌，直直地躺在娘娘身旁，心里激动不已，想要伸出手抱住娘娘，却又不敢看娘娘的脸。
富察容音唇边是一抹温柔的弧度，眸子在黑暗中闪烁不定。那丫头横冲直撞地跳上来，却直直地躺在一旁，脸红得像晚霞。
“璎珞，进来。“富察容音宠溺地笑了一下，将被子拉开一条缝。
“奴婢…“第一次近距离看娘娘修长的睫毛和那双温柔的大眼睛，璎珞感觉心脏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不敢…“
“那怎么行，会着凉的。“富察容音看了看脸红的璎珞，唇边勾起一道柔美的弧度，将被子往璎珞身上拉了拉。
夜渐凉，浅睡中的璎珞忍不住往娘娘身上靠了靠，扑鼻而来的茉莉花香让她有些沉醉，自顾自地靠上去，一个翻身将胳膊搭在娘娘脖子上，将头埋进娘娘的颈窝里，当璎珞的额头触碰到娘娘如玉般光滑而带着微微寒意的皮肤时，终于沉沉地睡过去。
富察容音看着怀中睡相如孩子般松散甜美的璎珞，微微皱了皱眉头，年轻肉体传来的温暖使她的寒疾减弱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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