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挂

文/初漪

工作时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我刚刚平衡的生活：宝宝的奶奶脑出血进入重症监护室！在赶完医院的途中，我给父亲打个电话。人穷则返本，我只是本能地想告诉他我遇到了这个事情。实际上，我还没有意识到我即将一个人面对的：孩子需要管教，病人需要照顾，工作需要努力......

第二天，古稀的父亲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坐着火车来了,带着他的惦念。

晚上，父亲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响响地打着鼾,是我儿时就熟悉的。

我在地上坐下来,像小时候一样，头靠着他,轻轻抱着他的胳臂。

去睡吧！ 他醒了。

嗯。

泪，就那样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三个月，我边工作边照顾病人，父亲照顾着我和孩子，每天的接接送送，替我开家长会，替我参加宝宝学校组织的活动......他熟悉了周围的菜市场，并学着用电磁炉炒菜，下班回来的我会吃上热乎乎的饭菜，他为我修理坏了的家具，给快要枯死的花换土浇水施肥……我贪婪的享受着他带给我的一切，有一种错觉，迄今为止，我还是那个他宽阔后背上的小孩儿，有他在，我不用怕风，不用怕雨，只要紧紧抱着他就好。

父亲，我的父亲，这个幼年丧父，中年丧妻丧母，独自抚养三个孩子、孤独了半生的老人，一个和我离得很远的老人，就在他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反过来照顾他的小女儿和小女儿的孩子。在此之前，他经常会先打电话过来，有时候，打通电话说上几句便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沉默片刻，父亲便会说一句，你要爱惜身体，不要熬夜。我会说，知道，您也一样。从读高中以后，我们很少在一起，他忙着教书育人，我忙着被人教育。但我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我，而我也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虑重重地想念着他。

时至今日，尽管他已经步履蹒跚，反应迟钝，丢东忘西，但他在我心中仍然充满个性，伟大坚强。我不想让他过多的为我担忧挂念，不想让这担忧挂念继续拴住我也是拴住他，却又在这矛盾重重的想念的同时，那么清楚的知道，我永远是长不大走不稳的孩子，他永远是牵着我的手走下去的父亲。有时我很难想象，他，在我无心的忽略中，一个人怎样走过幽暗的岁月。

小的时候，我总是因为没有妈妈，没有爷爷和奶奶，悄然落泪。回头想想，我从父亲那得到的并不比别人少什么，而是更多。父亲给与我的，是那种从来不求回报的，没有任何利益色彩的感情，那份关怀和呵护温暖着我的心灵，在我绝望得要崩溃的时候，总是他只有他支撑着我的脊梁，不让我倒下。我知道自己不够坚强,在无数次挫折后又站起来不是我自己的力量,是父亲的期望和鼓励,是他给我那种永不言败的信念。当我想放弃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他的付出,我没有理由也不允许放弃。我一路泥泞地走了过来,虽然所到之处并不尽人意,但至少给父亲一丝的慰藉。

当我的生活再一次安定下来的时候，父亲一个人乘车回老家。火车渐渐开走了，挥手和父亲一遍一遍的告别，就在渐去渐远中，世界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