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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敕勒歌》:(十三)

卷二《敕勒歌》:(十三)

作者: 旧文字 | 来源:发表于2017-12-25 22:33 被阅读0次

    章翾与王顗回到家中里的时候,已经是寅时将近了。章翾一路上越想越觉须待细想,便把方才的见闻说与兄长听了。

    王顗不以为意:“管他什么河南王高孝瑜、兰陵王高孝瓘。他们齐国的人窝里斗,同咱们有何相干?反正皇帝说了会让父亲和梁王镇守合肥,义父他的心思只在江南旧土上,不在这异国他乡中。”

    章翾叹了口气:“唉,可是…义兄,你想过没有,这只是当今天子的意思,如果他被废了呢?退位了呢?那继任的新皇....还会遵循前帝的诺言么?”

    “皇帝被废?”

    “正是,你没听出高孝瑜和高孝琬话里的意思么?看方才那幅阵势,我担心他们近日就要联络二王,图谋不轨了。我们要向义父早点说明此事,让他转告给颜叔叔,再由颜叔叔传达圣听!义兄,你怕被罚吗?”

    “被罚....这…这有何惧?我们是为了复国大业和朝廷纲纪,这才溜出去探听情报的。又不是…又不是为了斗蟋蟀。”

    “哈哈哈,义兄你放心,你斗蟋蟀这件事,我会帮着你瞒过去的。”

    两人说着,便于天一亮,就各自耷拉着脑袋,走到王琳面前,将夜里的所见所闻都一一报知给王琳,只不过促织那段,自然是隐去了未讲。

    王琳面色凝重地听完了他们的陈述,捋了捋胡子,呵斥道:“罚你二人禁闭五天!好好反省自己,以后再也不准去河南王府!”

    “可是阿爹!我们这次不是立了好大的功劳么!”

    王琳摇摇头,叹了口气:“为父固然知道,你们都是聪明孩子,为父也知道,你们想帮我实现复国的夙愿。可河南王府是龙潭虎穴,高孝瑜是逆王的爪牙,高孝琬是的贼臣的鹰犬。你们年纪如此之小,为父在这齐国又无权无势,无官无职,一旦出了差错,我将如何保全你们!”

    章翾的眼睛闪动着:“可是,可是还有兰陵王高长恭啊,他不是向着皇帝陛下的吗?”

    “兰陵王的事迹我已经听过了,我也知道他是个忠臣节士。可高孝瑜何高孝琬毕竟是他的兄长至亲,我担心他夹在两头,终究还是会难以定下决心来护卫宫廷。总之,敌我未明之前,先不要轻信他人。我先把此事和你颜叔说了,让他劝陛下和杨相多加防备,你们这几日还是不要踏出家门一步,一定要答应为父!”

    两人明白父亲的苦衷,同时嗫嚅着应了声,就各自回房了。

    王琳则立时往颜之推府上奔去,匆匆说明来意过后,顾不得再絮叨家常,颜之推便起身骑驴赶往宫内去觐见皇帝。

    “颜...颜卿此来,所为何事?”

    “常山、长广二王意欲不轨,请陛下明察,夺其兵权,早放二人配刺州郡,以保中央。”

    “你…你..可有证据?是听…听谁说的?”年轻的高殷脸上的神色已有几分不悦。

    “微臣是...是听...”颜之推说到此处,本想据实以告是王琳告诉他的,可略一想了片刻,又觉不能让友人卷入到如此凶险的政争之中,只得谎称道:“是…是臣下于市巷之中听闻的。”

    高殷颇不耐烦地敲了敲几案:“真是荒...荒谬....竟把市井上的谣言,当…当作污蔑宗亲的罪证….这种空穴来风…来风之词,以…以后不要再讲。若无别事启奏,你就先行下去。”

    颜之推无奈,暗叹一声,只得退下了,“陛下不是没有警觉,奈何生性柔弱寡断。”纵然如此,颜之推也并未想到退却,只是觉得此事看来只得仰赖丞相杨愔做主了。

    颜之推退去后,高殷也是哀哭数声,但却并未立刻回到后宫,而是往前廷走去。

    “长恭…”隔着远远的,高殷向不远处正在操练禁军的兰陵王轻喊了一声。

    “陛下!”兰陵王领着众将士一同向高殷行礼。

    “不必了,不必了,长恭,宫廷之内,你我二人就不必如此拘礼了。我有些事情,想找你商量下,我们一同去别处说。”也倒是奇怪,平日里素来结舌的皇帝,一见到高长恭,口齿瞬间就变得伶俐起来。只因他与高长恭自小玩到大,二人关系亲密无间,这份堂兄弟之间的亲切情谊,竟能把生理上的缺陷都给弥补了。

    “嗯。”兰陵王像是猜到了什么,面带忧色地与高殷一同往显阳殿走去。

    “长恭,我想问你一个事情,你知道最近六叔与九叔的动向么?”

    “这个,长恭与二位叔叔并无什么往来。”

    “噢。”高殷的脸色也忧郁了起来,“长恭,那…对于河南王高孝瑜以及河间王高孝琬二位兄长,你总该是知道一些的吧。”

    “嗯,他们是我的兄长。”

    “我听到有人说他们将要协助于两位叔叔,不利于我,真有此事么?”

    “唉,孝瓘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其中尚有许多误会,他们也未必是真的想,助….”

    “你想说的是助纣为虐?”

    “不,两位叔叔也不是什么桀纣,只不过…只不过,事情到这一步,已经不单单是涉及到个人之间的权欲和野心了。”

    “唉,我也知道,这是关联到国政方针的大事,终究是有此一天,终究是难以避免的。”

    “不管此事如何艰巨,长恭都愿意斡旋其中,调停上下,还庙堂一个清静安宁!”

    高殷摇摇头:“长恭,你平日里聪敏慧通,怎么现在就看不明白了?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要么我的帝位被废除,要么他们的王位被削夺,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法子了”

    “不,说不定...说不定还有转机?”

    “转机?我是不敢奢望了?长恭,我只想问你,若真的发生谋逆,你是愿意站在我这边,还是会和你兄长齐心?”

    “陛下何出此言?!长恭对陛下绝无二心。”兰陵王上前一步,解释道。

    “不,不,长恭阿兄,我不是怀疑你。你与我一起长大,也是我在这森严皇宫之中唯一的交心朋友,我早就把你当作至亲的兄长来看待,又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心意?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为难。若你不愿与亲兄弟刀兵相见,我立刻就可以解除你的领军职位,让你不必去承受这一切。”

    “陛下请不用再说,长恭自然会忠于职守。”

    “职守?你是指的护卫皇宫呢?还是指的替我除乱呢?”

    “我…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已经见过兄长了,希望能说服他们。可是….唉,陛下,我只能竭尽所能护卫您的安全,至于提剑执枪来面对兄长,长恭实在是难以办到。”

    “唉,长恭,我知道了。我也不欲使你为难,今天奏事之人,便是舍人颜之推。他说二位叔叔于今日就欲举不轨,劝我早做防备,夺其兵权。可是你知道的,现在外军都在鲜卑武人之中,贺拔岳、斛律光、段韶一众元老都是归附于二王令下,我又如何敢对其步步紧逼,这难道不是逼其造反么?我只得当面呵退了颜之推,号叫二王不起疑心,其实我的心里,又何尝不忧呢?事到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杨相所言,将两位叔叔外放州郡。至于宫内宿卫,虽有先父留下顾命大臣高归彦统领。但说到你,我与你还是更亲近些,长恭阿兄,我的荣辱,就只能全部交付给你了。”高殷说着说着,不觉已是泪湿襟袖。

    兰陵王亦是沉默无言,但他一双明眸之内坚毅的眼神已经全然告诉了年幼的皇帝,纵然是粉身碎骨,也要坚守今日的这个约定。

    另一方面,颜之推在出宫以后,立时就将今日闻言报知丞相杨愔了,丞相心中的忧虑与皇帝相差无几,但是却没了亲情上的难以割舍,而是平添了利弊上的再三权衡。他最终定下来,为了防止二王生起疑心,便临时改变计划,只把二王之中最具反骨的长广王高湛放离出京师,出守晋阳。而将地位最为尊隆的高演留在邺城观察,夺去他的实职,只授予录尚书事这个空具名誉的虚衔。这次的奏疏高殷终于再没有拒绝,而是忍痛在奏章之上批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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