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第一次见到花开时,她着长袖的宫女装束,领口却是半开的,隐隐约约能见到藏于其下的红色肚兜
她就那么从一片黑暗中走出来,一双眸子里带着几分笑意,红唇却一张一合的问道“公子深夜独坐与此,岂不寂寞吗?”
我的脑袋轰然炸开,看着那个在跳跃的烛光里闪烁的美颜,咽了咽口水艰难的拉回神智“姑娘莫不是留仙先生笔下的林四娘,二十年未破处子,便想尝一尝这欢好之味”
她看一眼我摆在佛前香案上竹枝和清水,嗤笑一声“你如此之境竟也看得起《聊斋志异》吗?”
她有些盛气凌人,却又转瞬即逝,用着诱惑的口气问我
“公子今日倒是从也不从呢”
“荣幸之至”
未灭的烛火下,她一边走一边往地上扔着衣裳,一件一件,铺成一条路刚好够她走到我面前,玉体横陈,我自生吞活剥
她到底未是那林四娘,也不会说那些愿与我永存相好的话,我醒来时花开就走了,我摸着身旁的干草上,早已经冰凉一片,上面的点点血迹却提醒着我这不是一场梦。
这世道真的有留仙先生笔下的狐妖娘子,小鬼夫人,她们中的一个怜我孤身便来这破庙说
“愿与郎君共赴巫山云雨”
只是,也不知这破庙能不能成宁采臣的“兰若寺”,我笑着摇摇头,继续攻克那些孔孟之道
我被选中当探花时,第二次见到她,在“杏源宴”里小心翼翼的摘着花,在树枝间探头探脑,但是与“探花”这个头衔十分相衬
我在肚里腹诽着任劳任怨,却见一女子整个人吊在身着明黄色衣袍的人身上,神色之间多是讨好之意,眉眼之间却又展开着,想是胆大的怀春少女祈求着心上人的回应
那么个盛气凌人的女子,竟也有乖巧的时候。也是,她身旁那人毕竟是王上,我曾在殿试中远远看上一眼
穿越到这个王朝的第七年了,前六年,我住在破庙里,乞讨为生。白天牢牢抱住过往行人的大腿,夜晚不断抄写在私塾里听到的一言半语。
穿过来时这具身体14岁,遇见花开时18岁,考上进士时20岁。实在是险得不险才刚刚够上门槛,成为榜上的最后一名。
大阳式王朝和它的名字一样奇怪,民风开放,阴阳不禁,流行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
科举制度却和隋唐的颇为相似,状元为一,榜眼未二,探花郎不过是进士中选出的两个年轻貌美的男子
嗯,年轻貌美
02
花开第三次出现,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来要利息了,你帮我”。
呵,我不过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官,怎么帮?献上人头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花开说
“当今王上亦宠爱娈童”
“你确定是要我帮你不是恨你?”
“你逃不掉的”
那天花开领我去大牢,我第一次踏足其中,和想象中一样,恶臭、黑暗、看不到希望。她指着一个牢房,不耐烦的踢开门,牢中人没有看我们一眼,只是趴在地上,恍若了无生气。
是和我一起的另一个探花郎,他爬在那里,身无寸缕,背却像一个蜂窝,白白胖胖的虫子爬进爬出
“肉蜂,喜以肉筑巢,从一处扩散到全身需一个月,这一个月,人会痛得喊不得,动不得却也死,不得”
花开在旁边细细的说,“他抗旨入天牢,被做的是同样的事,直到一道死令下达,狱卒随意则一刑罚令其死去”
“为什么”
“他是穿越者”
“穿越者曾 一度霍乱纲纪,皇恩浩荡,凡无意搅出风浪之人,可既往不究,但女若嫁入官家男若考试为官者,都,不得善终”
“不公平,咬呀读那么多年只是为了吃口饭而已,吃口饭都不行吗,我不过是在这六年里吃够了叟掉的馒头,狗嘴里抢下肉渣,不过是想堂堂正正的吃口饭”
花开只是转身走向门口,她一步一步的踩在满是血迹的道路上
“这世道,于谁又是公平是呢,你不跟上以后再想求我也没机会了”
第四次见她是在床上,我已经成为王上最喜爱的娈童,花开是艳冠后宫的宠妃,王上把我们放在一张床上,想左拥右抱,同时体验不同的味道。
他布了最丰盛的菜,挑了味最烈的酒,当着我们的面在酒里撒下春药,亲自倒在被子里,喂到我和花开嘴边。
我看着他慢悠悠的吃着饭,品喝着另一坛烈酒,等着我们求他,我突然很想杀了他,也不是突然,一直很想吧,但从来都手无寸铁,想逃却不知道往哪里逃。
花开却笑意盈盈,眼里一片平静,我突然就想起那个在破庙的夜晚,我把她当成狐妖娘子,感概自己做一场美梦,压在她身上时,她的眸子和如今一模一样。
哪里有什么妖,只有比妖更可怕的人,我痛苦的闭上双眼,眼前终于一片漆黑。
一个月后,花开怀孕,被封贵妃,王上后位无人能坐,花开一时风光无二。
她怀孕八个月时,我不知怎么触怒圣上,被打入天牢,在天牢里,我想着那些肉蜂,干脆撞墙而死
没死,只是晕过去,再睁眼时,自己已经重新回到当初的破庙,仿若大梦初醒,接下来的日子,我仍以乞讨为生,再不敢去拼一个所谓的“好日子”
就这样吧,别无所长,就这样混下去吧
03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见花开了,她大着肚子走进庙里,看着眼前的佛,面色平静的说“我把他杀了”,
她递给我一把匕首,要我剖腹取子“会有人把我的尸身带回去交差的”
我颤抖着手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你是它爹,它只能由你抚养”
那天龙床上,王上大醉,我和花开第二次……
“我想要它在自由”
孩子,孩子,我这辈子唯一可能有的孩子,可是要了它,花开就得死啊
“你想我们都得死吗”
她以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我拿着刀割开那些皮肉,花开说
“我娘也是穿越者,我爹是一个朝廷官员,她被扔进最低等的窑子,自尽而去,我爹,我爹就是那个告发她的人”
我的心在抖,这个秘密平常人家不知道,知道的人却又通通保守秘密,只为试探到底穿越者有没有野心
“我在破庙外听你背将进酒,一个乞丐是背不出的
“当时,我只是想着这身子不能就这么进宫给他”
“是我把你的身份告诉王上的,我需要信任,君王的信任”
“我害的人不少,也算罪有应得”
“这个孩子,当赔你的,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她不停的说,血一直在流,我的泪也变成红色
我问她“你,喜欢过我吗”
“这里不是兰若寺”
这座破庙不是兰若寺,我不是宁采臣,她不是聂小倩
可是,为什么聂小倩对宁采臣说:“妾坠玄海,求岸不得。郎君义气干云,必能拔生救苦。尚肯囊妾朽骨,归葬安宅,不啻再造”
他就能那么轻轻松松救了她,和她白头到老
而我却只能是一根稻草,被她抓住后陪她一起淹没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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