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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下惠转世,坐怀不乱(《拯救》第二章第三节))

柳下惠转世,坐怀不乱(《拯救》第二章第三节))

作者: 开心香莲 | 来源:发表于2020-05-27 22:18 被阅读0次

        我在那段痛苦孤单的日子里无法和幸福的女人为伴。

        当那些拥有丈夫的女人们如数家珍似地对我说着她们的家庭琐事,阵阵悲凉掠过我的心头,我从别人的幸福中看见自己的错失,我无言以对。

        我偶尔也会和她们共鸣,回忆起我和萧晨的若干生活片段,跟着她们一起说个不停,仿佛萧晨依旧是我的丈夫,我们从未离婚,女友们会停下来,诧异地看着我,在她们的目光中,我愈发显得可怜。我感觉有一根针扎入了我的心脏,这根针在我的心脏中不停地搅动着,搅得我生疼!

        于是,我远离了幸福的女人们,我的新女友们或者是剩女或者是单亲妈妈或者是婚姻名存实亡的弃妇,我们在一起说着男人的无情,让自己伤痕累累的心封上更厚的壳,我们的相互倾诉使得我们更加不相信爱情。

        当爱的渴望被尘封的时候,我们感觉好受一点,我们从比我们更不幸的人身上找安慰,由此确定爱情根本不存在。

        我们否认其他已婚女人的幸福,我们在心里说:你的幸福只是你的错觉,就算你幸福,你又到底可以幸福几年?天下哪有男人不花心?你的丈夫今天没有离开你,明天他会离开你。假如我们可以否定幸福的存在,我们便不觉得我们错失了什么。

        何蕊玲便是我的这类女友之一,她是一个颇具姿色又有一定的财力的某公司的老板娘,她阅人无数,情场经历丰富。她的丈夫有了情人,他们的婚姻名存实亡。何蕊玲也有情人,她目前的情人是一家公司的总裁,腰缠万贯,不过,他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父亲。

        这一天,何蕊玲坐在一家餐馆的皮质沙发上,神态专注地看着对面的我,她道:“怎么样?你最近有什么新动态?你看起来神态飞扬,别满我!有什么喜事一定得告诉我。”

        我笑笑,说:“不满你,我喜欢一个人,他也喜欢我。”

        “哈!”何蕊玲的眼睛一亮:“让我见一见!你这次有点不一样,你第一次对我这样说话,你说你喜欢一个人。”

        “我一定会带他来见你。”我很确定地说。

        “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快告诉我,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何蕊玲看起来有点迫不及待。

        “我们同居一屋。”我实话相告。

        “哇!”何蕊玲叫了起来。

        “我们各住屋里的不同的卧室。”我补充道。

        “多少天了?这种情况多少天?”

        我板着手指算了一算,道:“十多天。”

        何蕊玲的嘴角露出了轻蔑的微笑,她确定地说:“这人有生理毛病,他前妻肯定是为了这个和他离婚的。”

        我的心“忽”地沉了一下,蕊玲,你总不会因为自己在情感上不幸,就看不得我高兴上几天?

        “假如这个人在生理上有问题,你会要他吗?”何蕊玲兴致勃勃地问,显得比刚才还要好奇。

        我忽然失去了和何蕊玲交谈的欲望。我愿意将我自己对爱的感受尘封在我的内心深处。我认为这个世界不见得有很多人懂我,我又何必要让世人懂?假如我忍不住想要诉说,我可以借文字将话语留在网络,也许今天没人懂我,将来一定有人懂我。

        我并非没有想过何蕊玲说的这个问题,每当这个问题出现在我的脑海,与这个问题一同出现的是石健的忧伤的面容,他痛失家庭和爱情的悲苦,他在苦痛中寻求一醉方休的决绝,他在母亲面前强装快乐的无奈,我的心中立即涌过对他的疼。

        假如他的前妻是因为这个原因离他而去,那么,他真可怜,假如因为这个原因,再也不会有其他女性爱上他,他就只能孤独地走他的人生。如果苍天就是这样安排他的命运,我发现之后会佛手而去吗?我忍心佛手而去吗?

        “喂!别发呆,我在问你话呢,”何蕊玲不依不饶地追问:“我问你,假如这个人在生理上有问题,你会要他吗?”

        我压住心头的不快,道:“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可能,他是一个自律的男人,他在没有对我有了解和信任之前,在他没有确定我们可以天长地久走下去之前,他不愿意做那样一件事情,以免给我和他本人带来更大的伤害?”

        何蕊玲发出了嗤之以鼻的笑声,道:“你会不会把这个男人想得太好了?”

        我道:“假如我能够将他想象得好,并且由此而感到幸福,那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何蕊玲说:“我不相信假如这个男人存在着生理问题,你和他的感情可以持续下去。”

        我未能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感受,真实地对何蕊玲说:“我和他已经是朋友,朋友之间不会说分手就分手,他在前一次婚姻中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我和他同病相怜,我在内心深处疼他, 假如他的前妻真的是因为生理问题和他分手,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帮助他恢复他的生理和心理的健康,我绝不会再让他受到打击,我至少会坚持到他不感到与我分手是一种痛苦的时候,我再和他说分手。”

        何蕊玲以无限惊讶的目光看着我,我自己也对自己的回答感到有几分吃惊,我真的能做到我说吗?我是疯了吗?我怎么会对这个萍水相逢的男人有着这样的一份情意?然而,现实一点说,柏拉图式的爱情在我这样的女人的生命的旺年,真的可以将两个活生生的人维系在一起吗?

        写下这些,我真挺汗颜。我怎么能把石健想成这样?汗!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我和石健说起当年这事,我和他笑翻。

        我说:“我当时的想法是,假如你有那方面的问题的话,我也不能马上跟你说分手,我得帮助你.......看看能不能帮你恢复过来。最后实在不行的话,我另外找一个理由,慢慢冷下来,再分手。”

        石健笑了起来,生生笑出无数皱纹。他大概是在笑我真好心。想到如果自己那方面不行,我还是准备慢慢地冷淡下来,最后分手,估计帅哥不由地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帅哥道:“你的意思就是拿一把小刀,慢慢割我的心呗。你还不如给我痛快地来一刀!” 他指一指自己的胸口。

        关于这件事,我也有一些好奇,我问帅哥道:“当初,你的意思是经过长时间的了解,经过长时间做朋友,然后就直接结婚,连试都不试,这能行吗?假如那方面不和谐呢?”

        石健道:“哪里有这样的事?大家都是身体健康的人,只要肯用心地去爱,哪里有什么和谐不和谐?你想要试的到底是什么?”

        帅哥一针见血,他让我看见了我灵魂的不洁,我知道他对人生的理解和人生原则更加接近上帝为我们指明的道路,他对上帝的信任也远远胜过了我对上帝的信任。

      不过,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入他的境界。我道:“不管怎么说,还是有这样的情况,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健康,但就是那方面不和谐,你若试都不试,遇到了你怎么办?”

      石健道:“遇到了我引导,引导不了我认命。人生不是有这样的问题就是有那样的问题,你若去试,试完了这个问题试那个问题, 一有问题就分手,这样你什么时候是一个头?你若不把心交出来,你永远不会理解爱的真正的意义和境界。你永远浮在空中,没有根。你只有交出了自己的心,你才能脚踏在大地上,接了地气。”

      我看着他,倒吸了一口气,我终于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走出泥潭的,确实只有石健能将我拉出困境。

        让我回到我们的故事的当年。

        这天的夜晚,石健在水池边洗着他的体恤。那件淡蓝色的体恤散发出浓重的汗臭。他一边洗一边看着身边的我,可能是对汗臭的味道有几分歉意,他解释道:“我今天一天在建筑工地,天太热,这体恤湿透了又风干,风干了又湿透,来来回回好几次,所以,就这个味道了。”

        我的心忽悠一下,疼着他。

        他在第一次与我见面的时候就把他的工作性质、收入状况、经济条件告诉了我。在我们后来的接触中,他将他原来的工作履历和生活变迁一点一点地说给了我听。

        中国的经济大潮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冲击着千家万户。他所在的那家国企集团公司核心资产在交易所上市,集团公司将各类分厂放置于上市的核心资产之外,由分厂自负盈亏、自生自灭,集团公司停止给予分厂他们原本赖以生存的订单,任由分厂面对市场求生存。分厂面对市场的剧烈竞争,迅速地走向了衰败。厂长自谋生路去了,上级领导要求他接任厂长一职,他自知自己并无回天之力,迟迟不肯接替厂长一职上任,他暂时以副厂长的身份负责分厂的生产与经营。

        而此时,妻子在异地创业,两人已分居太久,妻子希望他放弃没有希望的分厂,与她一起共同创业。他考虑再三,同意了妻子的请求。没有想到,未出一年,他与她发生情变,导致离婚。

        离婚后的他,不愿意回到自己熟悉的人群之中,不愿意回到自己已经提交过辞呈的原单位,便让自己成为了京城一位在一家建筑类公司从事管理工作的打工者。

        在他述说着自己的故事的时候,我的眼前不断地浮现着我的前夫萧晨的影子。我隐隐约约地记得,萧晨当时任副总的证券公司正是石健所在的那家国企集团公司在证劵交易所上市的推荐人。

        “我们就是要将这些庞大的国企的最核心的资产上市,甩掉那些养活老弱病残员工及家属的不盈利的分厂的包袱。这样,下一年的年度报表会有市场想象不到的惊人的盈利。”说到盈利这两个字,萧晨的嘴角出现了聪慧、狡黠、得意的微笑,他继续充满豪情地道:“只有将国企的核心资产投入到市场竞争中去,才能真正地盘活国企,让中国这些大型企业成为富有生命力的企业。我对于自己能够参与这样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深感骄傲!”

        当萧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我崇拜着他,内心以他为荣。萧晨曾经是我心目中的英雄,而那些未能在经济大潮中获得成功的人在我心目中不是不知道努力的人,便是一群智力低下应该被我们的时代淘汰的人。

        生活仿佛与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几年之后的今天,我以一个失婚女人的身份,默默地站在另一个男人的面前,我看着石健,内心百感交集。

        石健说:“在我们经历的这场时代大潮中,国企迅速改制,面向市场求生存,很多国企或者被打垮,或者被私有化,这非常可惜,技术队伍和熟练技工队伍被打散,这是中国制造业的巨大的损失。这场经济大潮,肥了一些人的腰包,却苦了很多职工和家属。大量的员工下岗,多少家庭受到冲击,多少人生活举步维艰。”

        我在心里叹息着。

        “你…….”我想着他过去意气风发的日子,想着他今日这暴晒于烈日之下的生活,我深感疼惜地对他说:“看见你这样,我真替你难过,我觉得你怀才不遇。”

        他转过身了,惊异地看着我,慢慢地,他的眼睛积聚起感动,他动情地说:“你总是把我想得比我本人好,不过,你把我想得再好,我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我自己知道。我算什么怀才不遇?”

        他将洗好的衣服放在衣架上,继续道:“在现在的中国,能够将自己以往的工作经验和人脉关系延续到新的工作环境中的人不到百分之十,假如我算怀才不遇的话,中国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怀才不遇。”

        他向阳台走去, 我在他的身后跟随着他,他一边走一边说:“我没有觉得现在的工作有什么不可忍受的,体力上是累一点,心却不累,我再也不用为员工工资、三角债、法庭诉讼等等睡不着觉。体力累一点那算什么?人,最重要的是,在任何情况下能够保持一颗平常心,人要面对现实。”

        他晾好了衣服,回过头来看着我:“生活会给我们每一个人一份试卷,看我们怎样去解答,对你也是一样。”

        “我?”我吃惊地看着他,生活会给予我什么样的试卷呢?

        “不管你以前有过怎样的经历,对于你而言,最重要的是保持平常心,人唯有保持一颗平常心,才能体会幸福,感受幸福。人的心态往往决定了人是否幸福。”他说。

        他的锐利的眼睛好像已经看透了我。我不由地暗自心惊:莫非这个男人太聪明,他已经看出了我的背景和底细?不应该啊,我掩饰得很好,我衣着朴素,没穿任何名牌,我不开豪车,我就开了一辆国产的旧宝来。我并非刻意掩饰,其实我和石健一样,我骨子里喜欢简单朴素的生活。认识石健之前,我也衣着朴素,我也开国产旧车,我根本就不像富豪萧晨的前妻。石健他应该不会猜到我这样的背景吧?在他眼中我就是一个清纯的海归硕士,一个只会读书的小傻瓜吧。

        “什么叫……平常心?”我问,脸红起来,这好像是一个很肤浅的问题,不应该由我这样的海归硕士来问, 但我确实不懂。

        “平常心就是一颗朴实、认真、坦然地对待生活的心。”他说:“每一个男人都希望自己事业辉煌,每一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爱情完美。但这世界上有几个人可以有辉煌的事业和完美的爱情呢?生活除了给予我们鲜花,更多的是给予我们艰难。在我们遭遇顺境的时候,我们不张扬、不浮夸,不轻视那些没有我们幸运的人,在我们遭遇困境的时候,我们不气馁、不颓废,我们只是做我们应该做的事,尽我们应该尽的责,这就是平常心。”

        我默默地看着他,我对他的话似懂非懂。他伸出手,拉住我的手,感慨地说:“我觉得,你还是一个小孩子,很多事,你不懂。”

        他拉着我的手,我被梦幻般地牵引着,跟着他走到了厅里,他把我搂进他的厚实宽大的怀中,我依偎在他的胸前,听那颗心脏的“砰砰”的跳动。我们安安静静地在沙发上坐下,我们什么也没有说。

        他好似一滩静静的湖水,波澜不惊,他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脊背,好像一个父亲抚摸着他的女儿,他仿佛没有男人野性的欲望和冲动,没有男人的情色和痴迷,只有绵绵不断的爱意…….

        在长达十五个夜晚,我和他就是这样奇迹般地过着……

        柳下惠转世,坐坐坐……坐怀不乱啊!(此处省略十五个“坐”字)。

        我夸的不是石健,我夸的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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