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女朋友，遇到了人生的低谷。
丈夫做生意破产，欠了很多外债。房子车子都被抵押拍卖。朋友的工作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单位的领导私下里找她谈话，希望她赶快处理好自己生活中的事情，以免影响到工作。她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单位的同事们也有意无意地说起：你真是太辛苦了，家里又那么多事。
其实说实话，朋友心里并没有因为家里的事情影响工作，但那些隐晦的同情让她心里特别不舒服。
朋友是单位的老人了。四十好几的她是工作中的一把好手。在单位呆了将近二十年，人缘也一直很好。
这 天，一位同事见办公室的人都走了，就悄悄来到朋友跟前。她们认识也有十几年了，算是比较有交情的朋友。
我们暂且叫她A吧！
A说：大姐，听说你家里出了点事。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我们都是那么多年的朋友，姐妹了，有什么能帮的我尽量帮忙。
朋友眼眶一热，心里非常感动。她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老公生意上周转不开，资金断了。才发生了那么多事。
是啊！疫情那么严重，很多人都撑不过去了。
“还是你们两夫妻好啊！你老公是政府部门的领导，你自己工资也可观。”朋友很是羡慕。
“哎～哪有啊！他工作那么忙，工资也就那么一点。你看，我们最近又买了一套房，最近正在忙装修呢！”A捋捋头发，满脸微笑。
朋友听着心中有些苦涩。心里想：人家又买房。我家的房子眼看着就要变成别人的了。
A拍了拍朋友的肩膀，真诚地说：“姐，你呀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我们是朋友，记得了哈！那我先下班了。”
朋友坐在办公桌前发了很久的呆。
此刻，“穷困潦倒”四个大字就像一顶沉重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以往她的生活不算富裕，但有车有房有存款，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生活还算小资。如今她的钱全给了老公，工资也只能贴补家用了。没有了丈夫的补贴，她的担子瞬间变得异常沉重。
心里装着沉甸甸的心事，她拎着包匆匆地回了家。
家里孩子已经上初中了。一周回家一次。老公自从破产，整体魂不守舍，借酒消愁。傍晚6点半，他接了个电话又走了。
空落落的一个家只剩她自己。
夜风开始变凉了。窗户忘记关，窗帘被风扯得上下翻飞。
她也不开灯，也没意识到要做饭。只是一个人静静地蜷缩在沙发里。
怎么办呢？
以后要出去租房子吗？
家里那么多的东西怎么办？搬走？还是丢掉？
怎么跟家里老人交待？怎么跟孩子说？
老公还能东山再起吗？
那些债主怎么才肯罢休？
如果他们起诉我了，我的工作还能保住吗？
……
她的意识没有一刻停止。
太难了！她发现这些所有的事情参杂在一起，让她没办法静下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急促的、用力的敲门声响起来。她的心忽地提到嗓子眼。她在沙发上猛地惊跳起来。颤颤巍巍地来到门边，她警惕地问：谁？
你老公在不在？我找他！
一个粗鲁的，不耐烦的，带着冲冲怒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他不在，出去了。您有事给他打电话。
朋友知道，这肯定是上门来讨债的了。她不敢开门，也不敢得罪了来人，只能小声地讨好着。
电话？我打了一百个都没人接！你让他出来！
说完又“砰砰砰砰”地敲起了门。
朋友觉得她的心已经要跳出来了，手在不住地颤抖。冰凉得像失去了血液。
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在公司，她是有头有脸的中层，处处受人尊敬，而，此刻，她感觉她前半生积攒的尊严已经碎成了玻璃渣。
她在玻璃渣里看到了自己因为贫穷而丑陋的脸，看到了因为贫穷而卑微的人格。
她！变得那么那么小！！！
不知道最后讨债的人是怎么离开的。她靠着门，委屈的泪水倾泻而下。
她心里突然产生一股浓浓的怨恨。怨老天为何那么不公平，人到中年了还要夺走她辛苦建立的世界。
老公一夜未归！她也一夜未眠！
在这个紧张的、压抑的氛围里，夫妻的交流已经只剩下“钱”了。
今天谁打电话给我，让你还钱。
今天收到了谁的短信，说要把我们都告上法庭。
今天谁在微信里破口大骂，骂你和我都是骗子。
朋友的丈夫脸色铁青，不发一言。再多说一句，他开始大声吼：
钱，钱，钱，你眼里只有钱。你要是看不起我了，就直接离婚。
一次，两次，三次……朋友开始学会了沉默。
可是，生活还在继续。日子处处要钱。
信用卡要还，房贷，车贷要交，孩子要生活费，父母还要赡养……
而朋友的丈夫选择了自暴自弃。他什么也不做了，什么也不管了，什么也不怕了。
朋友忽然间被扔到了战争的最前线，当她环顾四周，发现只剩下了自己。
几天后，短信里收到信用卡催收的消息。
她心中焦急。想着不还进去，又多一笔死帐，又要多一份利息。
她想到A。
那天，她那么真诚。说有困难可以找她。而且她家很富有。家里拆迁了好几套房子，老公是领导，公婆也是退休的公务员。生活水平应该是她们公司顶好的了。
晚上7点多，她下定了决心，给A发个短信。说想跟她借一万块钱，还一下信用卡，几天以后再还给她。
朋友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信。
一直到晚上11点。她想：估计是不敢借吧。人家怕你一个破产的家庭没有能力偿还吧。
她有着后悔今天发这个短信。于是又拿起手机编辑：
A，不用了。我这里已经有了。
没想到，马上短信就回过来了。
“姐，不好意思呀！才看到短信。好的，好的，有了就好。哎呀，我前两天才去买了沙发，花了三万多，刚好现在也没钱了呢！”
朋友放下手机。心比眼睛还明亮。
第二天上班，A在办公室一切如常。朋友也一切如常。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下午，听见办公室在一起聊天。大家聚在一起聊到某个品牌的自炒锅。不会厨艺的人也可以制作美味的大餐。价格很高。
A被围在中间，她笑颜如花：哎呀，我上午才去定一个。一个要一万多块钱呢！真是太贵了。哈哈～
同事们纷纷表示：你可真有钱。要是我们可不愿意花这个钱去买个锅。
朋友笑了！她低下头继续完成自己手头的工作。把那些热闹的聊天隔绝在了耳外。
看吧，生活中对你微笑的人可不一定是真的带着善意。
也许，只是借着善意的面具满足她们猎取别人苦难的好奇心罢了。
嘘……不可说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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