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个老司机

我爸真是个老司机，年轻时是个开大货车的，光荣的工人阶级。

我上小学的时候，老师教给我们一首歌，现在旋律歌词都还记得：“小汽车呀真漂亮，真呀真漂亮。嘟嘟嘟嘟嘟嘟嘟，喇叭响。我是汽车小司机，我是小司机，我为祖国运输忙，运输忙！”记得当时我唱得特别大声，特别自豪，背挺得笔直，小手端正课桌上，感觉自己脸上冒红光，全身金灿灿，骄傲的目光环顾四周，老美老美的。这帧画面是如此的记忆犹新，以至于觉得日后那个有些自恋倾向的我一定与此有莫大关联。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个货车老司机当年在地质勘探队工作，常年载着队友们、各种器械们深山里、旮旯里，全国各地到处跑。据称，那会儿一入深山，便是林深不知处，一张地图一个指南针就是全部指引方向的工具。我爸那会儿便练就了绝活，首先能准确地判断方位，其次准确地寻找线路，再次是但凡去过的地方，就再也不会忘。

这个绝活一直是这位老司机的骄傲和自豪，拿他的话说，他就是活地图。所以，他对于我们这些动不动就用导航的人嗤之以鼻，特别瞧不起。

这几年，平日里总是听老妈和我叨叨，说老爸年纪大了老是忘事，我听了听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便没往心里去，安慰老妈说不在意的事情自然不记得，我自己也这样。去年还特意给老爸做了关于测试老年人智力的试题，结果是老爸思维敏捷、反应快速、数字记忆能力也很好，完全没有老妈说的情况。

就前几天吧，和老人家去了趟乌镇。夜间去河边看了花灯，准备回酒店时，看到老爸走了相反的方向，问他去哪儿，他说回酒店啊。告诉他错了，他站在那边嚷嚷，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没方向感？把街边立着的指示牌给他看才作罢。

一路走，又远远地看他进了另一家不是我们住的酒店，和他说才悻悻地出来。

岁月真的是把刀，我的老司机也真的会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