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里,大有冬眠的准备。困乏成了日常。我倒也不拒绝这混沌态。毕竟,入眠便是入梦。那恍惚又清晰之间,有幼时疯跑,有年少轻狂。有奶奶的麻黄苍白的丧仪,有父亲的漆黑一团的棺椁。似乎奶奶也是她的仪式的旁观者,似乎父亲袒上身,号子喊得最是畅快。我大概是该回去一趟了吧,我久不回头的故乡。
我幼年时,遇到过温和如睡莲的园长、老师。我们幼儿园很大,据说以前是粮仓。
少年时,校长办公室小朋友随意出入。其实那里更像是校长的宿舍,前面办公,中间有一天井,透亮,后面有床和厨房。老校长姓唐,我常去告状,男生扯女生头发了,男生踩桌子了,男生乱撒教室后面的石灰了。我是不会告诉班主任的,因为,班主任是他妈。每次,校长都笑眯眯地接待我的怒气冲冲。至于然后发生了什么,我倒是没想。那是校长的工作,不是吗?不过,我有一次想去问老校长为什么石灰要堆在教室后面的时候,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了。听说,老校长退休回乡下了。我便再也没去过校长办公室。
三年级的语文老师跟我一个姓,他戴有眼镜,声音读书时莫名的好听。他是刚毕业的。大雪那年,他申请停课带着我们去打雪仗。那是我有记忆以来唯一的一次雪仗。在河边的沙洲,起起伏伏的沙堆间,有我不顾一切的追击和失了方寸的窜逃。我记得那年大苏明小苏明都还在,之后,到了第二年,涨水季,大苏明就淹死了。老师后来也离开了,据说去了政府,算是高升,后来,我在路上遇到过,倒不觉得他有高升的模样。
数学老师倒是没换过的,一年级到六年级。他是唯一一个保留了我所有数学成绩的人。他说,我是他唯一一个考试都是满分的学生。可是,我怎么恍惚记得我没在家里写过数学作业,语文也是没有的。这得是我的小学校园造成的。小学依山而建。山的那头是初中,且有溶洞。奶奶说,以前走日本鬼子他们就躲到我们学校后面的山洞。我的小学,六年,都在爬山钻洞。
至今,那个镇子,我绕三老街披麻戴孝送走我的至亲三人。前阵子,老街的人来家里坐过,是妈妈的朋友,也是随儿女一起到城里生活的老人。妈妈她们几人,家乡话里不是说着这个的离世,便是那个的进城。我是半点插不上嘴的,只一旁陪笑。
她们要回的过去,不是我的。我要回的过去,也不知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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