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疯狂

有一年我去医院陪床，隔壁床的是个女老人家，闲聊的时候我们知道了她的伤是被她儿子砍的。

当时我们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她的儿子女儿们来了，每一个都是衣装革履，看起来都很体面的样子，且每一个都对老人家很体贴，老人家对他们也都慈眉善目，那老人家的伤又怎么可能是被自己儿子砍的呢？

疑惑被问出了口，老人家倒也没有隐瞒，她的伤是被她有精神病的二儿子砍的。她有三个孩子，每一个都懂事听话，她送他们上学，他们也都学得认真。然而几个孩子在一起，自然就会有优劣的，她的三个孩子中，最爱学习的，也是成绩最好的那一个，是她的二儿子。

那是一个许多人家连生存都是问题、许多孩子连学校都没有进过的年代，大家都苦，老人和她的丈夫要供三个孩子读书，自然更苦，终于，在二儿子小学毕业的时候，她和她的丈夫坚持不下去了，但是大儿子的年级已经读高了，放弃了很可惜，小女儿还小且又是个女儿，，不读书她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于是他们跟他们的二儿子说，让他辍学吧，去挣钱供他的哥哥妹妹读书，这样将来哥哥妹妹的日子好了，他便也不会难过到那里去。

二儿子倒也听话，他辍了学，挣了钱，他供着哥哥妹妹风风光光的读书，他们在别人人艳羡的目光里有了体面的工作，他自觉自己的任务完成了，然后他就疯了。

疯是真的疯，六亲不认，见谁都恨的那种。然后便是那一天，在大家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他砍伤了自己的母亲。

我记得那天的医院里，老人流着眼泪说这后来的一切都是她欠他的，而在她旁边的大儿子小女儿，谁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