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努力想要改变世界时,我们都是帮凶,都是受益者。
我们讲,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讲求法制是82年之后的事情。在此之前,“天理难容”、“情理之中”告诉我们:道德在人伦之前,人情在法理之前,律法专为权势服务。而法律,近代流入之词,等它在中国站稳脚跟,不轻易被撼动,已是改革开放之后了。“照章办事”,目前我们还在努力。
父母都是大山里出来的。我不是农民的儿子,我就是一个农民。不论读多少年的书,也移植不了我站在土地中的双脚。以前,在山里,要进城办事,必会挑上几袋新鲜番薯,一筐土鸡蛋。这是山里人的淳朴与客气,毕竟麻烦了别人。即使只是为了凑齐孩子的学费,用粗愣的蓝色原子笔在田字练习簿上记下:某某,300圆。
在山里,水好空气好,吃得也干净,不容易得病。但病来如山倒,等送到城里的大医院,硬挨的病痛早已到了需要手术的地步。等医生做完手术,家属抓上几只大鸡,母鸡给病人熬汤补身子;雄壮的公鸡则送给医生,表示感谢与敬意。推辞再三,在医院的食堂宰了,炖好,共食之。
但现在不一样了,土鸡与土鸡蛋太土了。不递上一个红包,挂不上专家的号;不递上一个红包,拿不到住院床位;不递上一个红包,排不上手术;不递上一个红包,不知道封闭的手术室里医生会搞出什么由头,让你再回来;不递上一个红包,连拆线都要自助。(这里需要说明一下,个人相信绝大多数人都恪守职业道德,因为这是每个人入职第一天对自己良心的承诺。以上,是本人前些年所见、所闻、所体,确实存在。至于有没有放大至现今,见仁见智了。)
所幸,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少。至少我生活得自在。身体健康,吃嘛嘛香。大病没有,小病不断。脚踝扭伤,去一趟医院要200+。但总归是钱的问题。
时值毕业,还在操劳的父母想让我往专业方向发展,做一位人民教师。开口就是稳定、编制、福利与好名声。但我经过实习,发现我并不适合做教师。况且,二十出头的青年,要稳定的生活做什么?只是因为还有梦想。等找到了伴侣,想要改变,就要考虑家庭,考虑对方的感受。即便对方无条件支持,这一份歉疚,一生难偿。我想要闯一闯,死了自然能安稳地睡觉。
我也接受妥协。随着他们的愿,报名教师考试。正巧,有不近不远的亲戚在本地教育系统工作,未及报名,父母就已经找上去了。烟酒与艳红艳红的毛爷爷。还托着爷爷用长辈的身份做说客。我看着,难过,不是一点点的难受。不忍心去破环他们笨拙地为孩子的努力,只以沉默回应。考上了又如何,经过了初步训练的成就感爆棚,过些年必是不自由的。
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妈,这道题好难~~”,“难,再难也要做。这个家里没有人能帮你完成,你只能靠你自己!”且不论家中独子的地位给家庭带来什么,单就这份自觉与自立,就已让我受益。难,再难,也只有你,只有你自己可以帮自己。但类似的,父母在我住院动手术时,也找上关系,塞了红包。毕竟刀早别人手上。
对的,刀在别人手上。现在渐开放的社会,让我们有勇气对那些拿刀的人说:喂,你专心宰你的猪,不要再想从我这里拿走一个鸡蛋。我也是身强力壮的。
当我们有一天也握上了那柄刀,转过身,怕是要回答:喂,小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拿两个鸡蛋过来。在转个身,对已经拿上手枪的人说:您好,这是一个鸡蛋。
在我们都没有武器的那时,大家一起扔石头,拖回头野猪;一起爬上树,掏个鸟窝。或煮或烤,都是美味。
按马克思的话说,阶级分化改变了这一切,开始有政治,开始有君主,开始有压迫,开始有剥削。只有所有人都拿着大炮的时候,才有可能重新坐下来,分食一条鱼。
我们最先要做的,是让自己成为一个英雄的努力。成为一个部族的英雄,保护部落,享受部落的最高资源。在成为英雄的梦想破灭后,我们要努力与英雄扯上关系,或是重金收买,或是结为姻亲。当你的老板真正欣赏你的时候,不是“小王,这件事情你办得很漂亮”,而是“小王,你觉得我女儿怎么样?”(笑)
在我还幼小时,我听说了这世界的不公,被教育着要成为一个大人物,要改变这世界,给关心我的人带来幸福。
在我踏上成为英雄的路途上,我发现,我是这个世界孕育出的一朵花,我与世界不能分离。但什么不管了,我要先成为英雄!
在我自封为英雄之后,我知道,想要改变世界,就得先要改变自己脚下的土壤,然后,花朵就谢了。想要改变,必有代价。
那么,我会选择成为守护部族的“英雄”,还是改变世界的“英雄”呢?
不管了,先封上英雄再说吧。
谨以此文,敬献所有“英雄”,守护与改变都需要勇气,都需要牺牲。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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