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
▌下一刻
她忽然用手捂住了脸
我伸手捻起，椅背上一根白发；一个没有脸孔的人坐在对岸
一杯一杯，喝他带来的酒
---太从容。
---太假。
---太没有原则。某个阴天
你也会厌倦词语
坐在席间：一粒雪正在形成。真幸运，我们
还没看清它的花瓣
▌竹简
笔和墨都想开口说话
它带着门，也带着窗子；到处都是天气
野上开满花。鬼魂遍地都是，每一棵草皆有命数
河流在奔跑中
成为猛虎。不断有白骨，从门窗涌出
---这时。母亲在巷子那头。喊出我名字：来不及了
记录的人
正在将月光蘸饱，他要让它说谎，活着。在人间，不知疲倦
2017年10月28日
▌秋天
孩子们正在玩一个游戏：把夕阳放到蒿草上去烤
只有暮色回答了
他们：类似于干燥剂。睡眠中的谷物
静止的火车车厢
锈。
慵懒。
树木越长越矮，房屋随时钻入地皮
天黑得很快
星星的面孔垮塌下来：窗户里，造风雪机器轰轰响着
想到某地去的念头变得荒谬，给自己松绑
做自己的客人
▌月半弯
剩下来的部分。是任何地，随时地
物地
疯狂地，一圈一圈地。私人地。每个人都想控制它
每个人都想走到那里去
拿出藏在心里的花朵，喂给它吃。剩下的部分，是突兀得
装卸得破坏得
很多人从街道口涌出来
很多灯在窗口荡漾
很多女人。一簇簇燃烧着，奔跑着，将头顶的天空擦亮
▌薄霜
---致C
月光也要嫁人，吃四喜糕团。细眉眼，小腰身，古代的女孩子
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去处
草是
菊花也是
到了屋檐下面。饮小酒，微醺中拆散命盘
树枝们在土路上飞奔：薄霜爱万物
我爱一切看不见的地方
用手触一触--
今夜有美，雾霭浮动，星辰如水。谁去谁留，由我决定
▌钉子
如果有三个太阳
钉子也能制造出秒针，分针和时针
钉子吃掉时间。
时间在它体内流动。另一个表盘，是横切面
但它向纵深处蜿蜒
它拒绝我。它拒绝衣帽，雨伞。包。
我曾经咬牙切齿，内心沸腾
墙皮内的教育变得深邃，迷离：伤口是错误的，拔掉它。拔掉它！
拔掉一致。拔掉锐角，拔掉下午，拔掉整个中年
如果你纸醉金迷
我。必须千里霜迹，十步一人
▌吹糖人
“把油菜花吹到河对岸去”
人们猜测
这句话来自一个吞金而死的寡妇
年纪很大的人
将眼珠植入桑树底下
吹糖人来的时候，我们挤在堂屋看禾谷鸟算命
这样的事情，怎么说怎么假
比如：夜来香比晚霞更需要饮水
比如：成年的你，那么悲伤。需要爱一个人，不要停
再比如：我爱吹糖人，可是他从没出现过
▌另一个春天
嗑瓜子的人，一颗颗漫不经心吐出瓜子壳
----那一地瓜子壳
麻雀们带着瓜子壳到处飞
细小的钨丝灯泡
春雨能擦亮它。树叶举着镜子，将光线反射至窗内
它们集体停在电线上
某种情绪，通过电流嘶嘶响着。传到很远的地方---
一颗星星停下来喝水，它逐渐冷却的身体
在夜空中哭泣。我站在窗边
爱我的人俯身向我
蓝色啊。你美如春日，仅需要一丁点温度，一丁点拥抱
▌信
不语。你好，现在是1992年，我在郊外养殖场上班
从城里骑单车，需要半个小时
冬天很冷，一个男孩总是越过
省道来看我
给我带来花生和核桃
我想把这里的草叶和薄雪寄给你
还有我们脸上，被风吹出的细小裂缝。次年春天
从殡仪馆蜿蜒而至的雾霭
在山腰盘旋。年轻的养殖员往池塘里投放鱼苗
整个养殖场被稻禾包围
新死的魂灵在坟茔间闪烁。女孩们有一把乱蓬蓬的长发
昆虫四处飞舞将暮色撞得摇摇欲坠
悲伤的人已经离开，去异乡寻找邮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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