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在人烟稀少的坟山上见到长得蓊蓊郁郁、不可一世的茅花。坟山总是神秘恐怖的,有茅花的地方自然也恐怖。
后来,乡人渐渐离开,不外求生、求学。人烟越来越稀少,昔日的良田沃土有很多都已退耕还林。而“坟山”更是动植物们的乐园。茅花没有人们的铲刈,自然也懂得扩张地盘。
这一切,好像没有人去注意。
茅花大年初一,拜坟。
太阳好暖。车上不去山。我们家都是懒人,睡得很晚才出门。山上长满长草高茅的路已经被先拜坟的人们开辟出来了,山里却不见一个人影:他们都早早回家了。于是一家老幼五六口子在山路上追逐打闹,声震山谷。
时近中午,亲戚催了几遍叫回去吃饭了,可我们恋上了路边的一片茅花。
那里从前是一块大田。如今,长了好大一片巴茅,叶子青青黄黄的;植株高高大大的;开了无数的花穗,每一串都尽可能长、尽可能大。花穗上的白茸在风里招摇,在阳光下闪耀,风姿绰约,诗思起伏。
太美了!它们从来没有这么美过。
不对,它们一直这么美,是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它们。
这么大一片!白茫茫的,轻飘飘的,素净极了。我曾经那么恐惧它们,故意忽略它们。它们跟繁花绿锦确实格格不入。
孩子们挤进茅花里拍照,又小心翼翼地出来。他们的童年没有坟山的记忆,心情当然新奇又美好。
茅花而我惊艳于茅花,是因为不再害怕:这些年月来,除了极少数人,哪有什么东西伤害过我?那些人不是针对我的。他们可以伤害任何人,伤害凶禽猛兽,伤害珍花毒草,包括茅花。茅花那么美,那么轻柔,那么淡雅,像极静极静的幽居者,碰上了,一切都安静了,轻柔了,淡雅了。美,自然毋庸置疑。
把山还给大自然,大自然就会卖弄它的鬼斧神工,今天给一片茅花,明天给一条绿谷······
不知道哪一天,会给一个不懂得偷猎偷伐偷采的人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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