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17日,十月初二 阴天小雨,高温23度,低温17
连续晴好,阳光普照的初冬,依然带着盛秋的温暖,似三月的暖春,一年当中最好的季节,不冷不热,穿一件外套可以,穿件小棉袄也可以,视个人的抗寒能力,年轻人,有的穿件单衫也依然不觉冷。
近几天预报有小雨会降温有寒潮,果然,昨晚便下起了小雨,直到今早。起来开门,空气中带着清新的水雾,儿子已经早于我去上学了。
94年,我23岁,已经在外面打工四五年了。这年秋季,我在家,站在母亲割稻谷的田头,穿着一件套头秋衫,我拿着镰刀,象征性的帮母亲一起割谷。几年没有做农活,我只是在母亲身旁做陪衬,母亲割一宽箱,我割一小窄箱。秋天的寒意已经有些明显,阵阵寒风吹在我身上,一件衣服有些抵挡不了寒意,可是我仗着年轻,当母亲问我冷不冷时,我却在有些瑟缩中依然说“不冷!”
那年秋天,嫂子生了壮壮,那年秋天,我也处了一个男朋友。那年秋天,我也得了严重的鼻炎。
南方的几年,因为气候适宜,穿着单薄,季节变换之际回家,带着南方的热能,依然穿着单衫,开始还能抵抗,几天后就不行了。冻着之后鼻塞,以为是一般感冒,并没有吃药治疗,拖个十天半月的,便成了鼻炎。每晚睡觉特别难受,鼻子完全不通,只能张着口呼吸。冷空气直接经过咽喉,咽喉也会发炎,症状更加严重。
从我住的村子,往东,一条笔直的人工修的路,通往牌楼小集,在牌楼诊所,医生给我鼻子打封闭,依然效果不明显。就是那个医生,本来诊所生意很好,附近几乎所有村庄的人病了,都到他那里挂针输液,他老婆跑进跑出给他打下手,拿药打针。他听到的都是别人对他说的赞美的话。
由于给我打针之后并不见任何效果,鼻塞依然严重,在一次他给我拿药的时候,我质疑他的药有问题,因此,他对我不待见。而我,也没有继续治疗,一直拖到结婚。婚后,我嫁到了孝感,老公每天陪我打针消炎治疗了半个月,啥事不做,婆婆包揽了所有家务活,我不洗菜,不洗衣,不沾冷水,衣着暖和,后慢慢好转。
而那个医生,听母亲说,他早都不开诊所了。他把开诊所赚到的钱,都用来拿到南方投资办厂,做得不错,并且在外面重新找了一个老婆,为他另外生了孩子。
我问母亲:“那他原来的老婆和孩子呢?”
“原来的老婆刚刚开始也一起去了南方,后来就一个人回来住在老家,孩子们都大了,各人有各人的生活。”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曾经患难与共的结发夫妻被男人踢回了老家,他在外面重新开启新的生活,职业、老婆孩子,统统都换了一遍。但愿,那个医生能一直这么顺风顺水,在今年的疫情之后依然风光无限。
第二年,秋天,我生了星星,一个月没有下楼出门,全是公婆给我倒痰盂,洗尿片,煮米酒鸡蛋,炖汤等送到我床上让我吃。所以,才没有在变冷的季节,复发鼻炎。
而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却是数九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父亲不会照顾人,煮了饭,盛一碗给我母亲,刚刚生了孩子的人,哪里吃得下饭。最后还是婆婆(此婆婆非彼婆婆,小时候,我们喊奶奶就是喊婆婆)去村里找了几个鸡蛋,借了一点糖,煮了红糖鸡蛋,农村的说法,产妇生完孩子,都是要吃红糖鸡蛋的,压“血窝”,暖身体,除恶露。
过年的年货正是要人办理。哥哥才一岁多,婆婆得了痰咳病,能照顾一下哥哥就不错了。母亲打破塘里的冰层,到水里洗米洗菜洗我的尿布。还要推磨磨浆,熬糖炒阴米做糖果,锅炕豆皮切成豆丝,每天搬簸箕到有太阳的 地方晒干。
母亲说,特别是推磨,那可是体力活,父亲做事慢,母亲看着心急,还没有满月,就勉强大包大揽,不做怎么办呢?父亲一个人根本做不来。
前年,母亲67岁,有一次在医院住院的时候,我去看望,我跟母亲一起,走在安陆公园的花草之间,母亲看着一种草,指给我看,圆圆的叶子,四散开来,贴地而生。母亲说这种草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忘了,只知道这是一种消炎止痒的中药。
我问母亲:“您怎么知道的?”
母亲便跟我讲起了生我时候的事情,因为月子的时候失于调养,劳累和缺少调理,所以身上发炎,就是用这种草煮水喝,煮水洗澡治疗好的。
一颗草,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听在心里,默然无语。那个时候,家家都穷,我的出生,我自己也不能选择,让母亲受罪遭孽,那个时候的我,啥都不知道。
母亲19岁结婚,20岁生了我的哥哥,21岁生了我,24岁本命年就有了生命中的第四个孩子:我的妹妹,27岁生了我的弟弟。在我的后面,还有一个孩子,出生就夭折了。所以,母亲一共生了五次,最后计划生育政策落实,母亲去做了结扎手术。在我们四个兄弟姐妹当中,哥哥是男孩,又是老大,当然最受宠,我是大女儿,自然承受家里更多的家务劳动。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只记住了我的婆婆,拉着我的手,到屋后一个伯母家串门,仿佛后面还跟着我的小妹妹,那一年,是文化大革命最后的一年,周恩来逝世的那一年。那个时候,我的弟弟还没有出生,我的婆婆牵着我,拉着妹妹,我不知道哥哥在哪里,最初的记忆里,总是没有哥哥,也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开始记事的时候,只记住了婆婆。然后,就是婆婆的葬礼。
婆婆的葬礼,姑伯妈,因为姑妈比我爸爸大,所以要加一个“伯”字,代表长幼。其实我们叫姑妈都是叫的“伯爷”,叫姑妈“女伯爷”,叫姑妈的男人叫“男伯爷”。
“女伯爷”死了母亲,恐怕是最悲哀的一个,从棺木抬出来到棺木抬到西边石家桥上灵车,一路悲痛大哭,拉着棺木,不让人走。父亲母亲这时候不知道忙到哪里去了,妹妹两岁多,没有人照料,也是哭得惊天动地,脸上鼻涕眼泪横流,像个泥人,我五岁左右吧,呆在妹妹身旁,看外公费力的拉着妹妹,一个大手,拉着一个奋力想外逃的小手,不让她跟着人乱跑。
婆婆火化之后,埋在村前的地里,到了下午,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女伯爷又跑到坟地,趴在新坟之上,又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我什么都不懂,但是,却深深的记住了“女伯爷”伤心欲绝倒在坟上痛哭的情景。那时,我还体会不到死亡意味着什么?
姑妈姑爷没有亲生孩子,领养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长大之后招了女婿上门,女婿改姓邹,之后生了两儿两女。姑妈领养的儿子从小就患了癫痫病,到我家来玩的时候,经常发作。本来在床边站着,突然手脚抽筋,他本能的乱动乱颤,嘴里“伊伊哇哇”乱叫,嘴巴鼻子都扭曲起来,接着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醒人事。我赶紧喊人,女伯爷赶忙跑过来,先扶起他,靠在自己的臂弯中,一个手掐着他的人中,一个手撸着他抽筋之后卷曲的双手。过了几分钟,他悠悠的醒过来,女伯爷把他放在床上,让他先睡一觉。那个时候,没有治疗癫痫的特效药。虽然吃药,但是不仅没有好转,还日趋加重,所以,他只是一个傻子似的,智商很低,许多孩子都欺负他。女伯爷到处打听偏方,最记忆深刻的就是,有人说白色水牛的尿液,趁白色水牛到水田干活拉尿的时候,拿东西接一瓢尿,给癫痫病人喝,我不知道,女伯爷有没有接尿液给他喝?
反正,后来他走丢了,女伯爷,男伯爷,方圆二十里地都找遍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也就认命了。心想,说不定,他走到哪个水边,正好发作,于是淹死了,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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