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约
中国春节的返乡潮可谓是巨变时代里不变的潮流,无数漂泊在外的中国人总会不约而同地踏上回家的归途,只为一顿年夜的团圆饭。
中国地大物博,美食更是不尽其数。可家乡的味道却是外出游子心中难解的情愫,牵绊着人们来去匆匆的脚步,连接起千里之外的异乡与记忆深处的故乡。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点点滴滴的过去 ,都承载在美食中,于氤氲的热气中化为心间的似水温柔。
我的老家处在梅州的大山深处 ,就是过年也没有城里这般满桌鱼肉的奢华,食材只有自己耕种,自己加工的。
过年前的一两天是最忙的,要自己打磨豆子点卤水做豆腐,去鱼塘里捕鱼做鱼丸子,用木杵打黄板酿馅,家人们一起做美食,有说有笑,虽然年年岁岁菜相似,可大家围坐一桌吃年夜饭时,用客家话叙家长里短却岁岁年年乐不同。
而中国也有很多像我们家一样的家庭,在一年为数不多的假期里原本可以好好放松,却选择连夜奔波,赶回老家。是难忘那熟悉的美食,亦是难以释怀那些心心念念的人。
食物本身早已脱离了单纯味蕾的享受,它更像是站在一个四维的高度,用时间来穿针引线,串起了我们与爱的人之间的点点滴滴的回忆,于流淌的岁月中重温熟悉的柔情。
水乳交融
中国人含蓄,将内心浓烈的感情都寄托在不言的美食之中,让食者慢慢品味。而美食,说到底还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
古有莼鲈之思。
《晋书·张翰传》:“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只简单列出菜品,便见心中波澜,与对人事的难舍。
今亦如此。
陈晓卿导演拍《舌尖2》时表示:“从第一季开始,我们确立的主题就决定了食物只是出发点,重点是通过食物展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他以片中的月子餐为例:“婆家提供的食物就是促进媳妇有更多的乳汁,而娘家菜的功效则是为了伤口能尽快恢复。”婆家对小生命的欢迎和爱护,娘家对女儿的怜爱 ,便也可见一斑了。
同样的食材,若没了人情作为根基,怕是再怎么品,也难品出其间滋味。
而我,很庆幸有一个大山深处的老家,能让我们用最朴素的食材为引子,一年重构一次熟悉的温暖。
我有很多家在城里的同学都表示 ,年越过越没劲了,以前还会在家里做餐饭,如今都是直接去大酒店里订一桌酒席,一顿饭下来各回各家,年就算过了,甚是没有意思,和平日没啥区别。
而今人们觉得年味渐淡,不是年味淡了,而是人情味淡了。人与人之间的连接速度赶不上美食的增长,美食多了,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却少了,没有构筑人与人之间联系的美食仿佛丧失了灵魂,只带来了热量,却没有带来温暖。
困境
人是群居动物,总在有意无意地构建与社会中其他个体的联系,有时我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我们竟是如此依赖于此。
近几年来,吃播的日渐火爆,不无道理。城市化进程的加速,让个体有了独立的资本,人际间真诚互动的减少却让孤独悄无声息地侵入我们的生活,一个人的餐桌上,我们打开直播,与博主共进晚餐,虽是虚幻,但那陪伴带来的欣慰却是真真切切。
正如《学会吃饭》里所说:“我们不是因为饿而吃,而是因为焦虑、空虚、叛逆、悲伤。我们想寻求慰藉,或是喜悦。”或者是说我们想找回食物背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联系,现代越来越多暴饮暴食,我想可能就是美食意义的流失,让我们企图用实体上的食物来弥补精神的饥饿,却是缘木求鱼,饮鸠止渴。我们不知道缺的是什么?还只道是食不知味。
这也许就是我们这代人与美食的爱恨情仇,但也只有真正懂得美食,才不负食之味,才会珍惜与食之人。
破局
春节如期结束,可是因疫情缘故,大家居家隔离,倒是平添许多相处的时光,闲来无事,家人们便用仅有的食材一起创作。平日里大鱼大肉,也不觉得稀罕,今日粗茶淡饭,却因是家人们齐力烹饪,在交谈甚欢中,而食之甚甘。
这世上,唯美食与佳人不可辜负。
美食上桌,
四分是吃本尊,
剩下的六分实为情怀,
有幸能与爱的人围桌共享,
就是一生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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