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一匹倔强的野马,奔腾向前,永不回头。
就这样,我们的野马,把好几年都跑过去了。
我的竹马还是学霸,我也快变成了学霸,旺旺有时候是学霸,有时候是学渣。
有一天,好像很早很早,我也不记得是几点的一个早晨,竹马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迷迷糊糊地把电话放在耳边,等着我的竹马说话。但他只是叫我的小名,叫一声,停2秒,又叫一声,一遍,又一遍。
我的竹马好像哭了,声音又无力,又委屈。我突然就醒了,坐起来问他怎么了。
电话那头安靜了一会儿,后来他只是让我继续睡,说没什么事,只是梦到我了。
那是我研究生快毕业的一年,我准备和爸妈商量,毕业后回国工作。
我还是希望回到中国生活,我总是很想念那里。
我爸妈并不希望我离开,但他们明白孩子大了,会有自己的人生。
后来,妈妈会经常和国内的小舅舅通电话,商量我回国后的住所等等事宜。
两个人总有操不完的心,爸爸说他们的电话总是很长很长。
那段时间我很开心,和兴奋。
我在计划着突然出现在我的竹马面前,我会在20米远的地方,冲过去拥抱他,我想用我自己,告诉他,我回来了。
太远我也跑不动,我计算过了,20米刚刚好。
我跟旺旺说,我的竹马他一定会吓一跳,也一定会很开心。
旺旺也笑了。
那是一个很晴很晴的天,爆晴。
我导师,一个严肃又可爱的老头,说他想去草坪上晒日光浴,希望我跟他一起,这样就可以继续讨论我的论文。
我说可以,但是我必须在树荫里,在向我的竹马冲刺前,我可不能晒黑。
于是我导师老头,躺在树荫3厘米远的阳光里,白发泛着金光,挨着阴阳界线,指导着我的论文。
树荫下还是热,但岁月挺静好。
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吓了我和我的倒是老头一跳。
我爸的电话。他说他和妈妈需要回国一趟,小心翼翼地问我,想不想一起回去。
爸爸说他们要去参加朋友儿子的婚礼,我也可以不一起去,但他和妈妈还是,想跟我说一声。
那一刻,我好像听到了阳光爆裂的声音。
我突然想起当初我出国时,我的竹马说的那句话:怎么就这么难,这么近,又那么远。
旺旺说,我的竹马被追上了,一个漂亮的女人,还可能有个可爱的小宝宝。
是一场意外,但也是缘分,人生总是有很多意外,所以就有了很多缘分。
有时候,我很不喜欢旺旺的聪明。
我没有回去。我跟爸爸说,我不敢,我可能承受不住,我怕我在人家的婚礼上哭,我想我是忍不住的,到时候会很丢脸,大家都会很丢脸,我不想大家丢脸。
爸爸问我有没有想带的话,妈妈却说什么都不必说,观众只要安安静静地祝福和鼓掌就好。
我的妈妈真的很善良,她的女儿又难过又想哭的时候,她还是会想祝福新人,无论她曾有没有把他备注为,未来女婿。
小舅舅很生气,说他和竹马的小舅舅绝交了。
但舅母悄悄告诉我,说小舅舅那天还是得去迎亲。
因为新娘有3个人高马大的舅舅,而我的竹马,他只有2个舅舅。
我的小舅舅得去撑场子,我的竹马家的场子,排面是没丢过的。
舅母说不能怪他,在那之前,他在计划找我那个城市的工作了,不打算升博了。
他决定来找我的,他是要来的。
但是为什么变这样了,我问舅母,我不明白。
舅母说,你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别的女孩也想和他在一起。
别的女孩又漂亮又聪明又勇敢,比你们勇敢很多的时候,你们就输了。
即使年轻,也要服输,后悔也得服输。
可是,我觉得我一点也不年轻,我都奔三了呀;而我的竹马,已经是可以当爸爸的年纪了。
我太委屈了,我怎么会年轻呢。
一个很晚很晚,没有星星的夜里,我摁下了竹马的电话。
最后一次,在我这儿,他还是我的竹马;以后,就不是了,我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那么晚了,电话竟然还是通了。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脑子是空白的,我就那样看着手机,用力握紧它,还是说不出话。我好像,真的还不够聪明。
我的竹马,他也没有说话。
很久很久后,我挂断了,手机太烫了,我的眼睛也是。
后来,我做了一个不知道该不该醒来的梦。
梦里我的竹马,一身白衣,一头雪染的发,站在茫茫雪域中,静静地看着我。
他睫毛上的冰,一滴一滴地融化,流淌下来,又在脸上冻住。
天地苍苍茫,我不敢眨眼,睫毛就结冰了。
但渐渐的,我还是看不见我的竹马了。
无论我怎么眨眼,我都看不见他,我找不到,我找不到他了。
我好怕我醒来,就找不到我的竹马了。
我又好怕我不醒,就找不到我的竹马了。
我有一个竹马,梦里有,梦醒也有。
我失去了我的竹马。
梦里失去了。
梦醒,也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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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不徐
沪上酷暑的自然醒午后
2013.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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