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V
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化为倾盆大雨,一个背着包男子,拖着条血肉模糊的腿,扶着棵大树勉强坐下。伤势严重,胳膊的淤青发紫,他抬头,任由雨水说着脸颊滑下。被割伤的地方,不断涌出赤红的血液,腥味被雨水无情冲刷。
作为一个剑客,我还真是失败呢,竟然被人看出了破绽,难道还是训练的不够吗?脑袋缺氧,让他发晕,眼前的世界逐渐漆黑,只剩下耳边的雨声轰鸣。
就这样死去,不会有一个人记着我吧,没有人的葬礼,干脆让这场大雨掩埋我的尸骨。
他手中的剑滑落,发出当啷一声。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他,已不知是昏睡几天后的事了。
他勉强撑着身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左腿已经残废,尝试着走几步,发觉全身酸痛。既然老天让他活下来,就说明,这条命,还是有点用的吧。于是男人拿起剑,一步步瘸着腿走,抱着走出这片秘林的希望。
出了林子,竟是个海滨小镇,男人的伤显然吓到了这里的居民,但这里的人都好心收留下他。养好伤后,他的左腿还是废了,只能用一只假腿代替,不过这都不影响他每天清早爬起来练剑。
他不是个多话的人,看上去也总是板着脸面无表情,但众人皆知他心肠好,他也总是主动担起保卫这个镇子安全的使命。
有那么一天,他在沙滩上散步,不知不觉走得远了些,突然看见海上漂着什么东西。他这双腿,不能勉强游泳,但他发觉那是个孩子,就咬咬牙,窜进海里。
那孩子命悬一线,被救上来时,面孔发白,嘴唇阴紫,已经停止了呼吸。
后来他醒来,是在一间简陋的小木屋里,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坐在床旁边,颔首打盹。
给他取名字叫安迷修,教他练剑,讲解骑士之道,却从没有提过,他救了男孩后,左腿一辈子都恢复不了了。他的人生在三十多岁的轮椅上结束,而男孩的人生从被救起的那一刻重生。
等他大了些,他去饭店给老板娘打工,一点点赚着钱。男人从不让他称他为父亲,而是让他叫师父。
偶尔男孩会问起师父的过去,他总是闭起眼睛,示意他不要再问下去。
“师父,这世上不是没有骑士了吗?我的同学都这么说。”那一天,安迷修背着书包,从小学回家的路上,抬头问到。
师父默不作声,他只是握紧安迷修的小手。“你要记住,骑士只是一个称号,两个字代表的精神才最为重要。”
“所以,我是世上最后的骑士喽?”
师父摸摸他的头:“除了我以外,可能就只剩下你了吧。”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走着,一个是终身未娶,坚守骑士道的男人,一个是懵懂无知的,却早早明白世间百态的男孩。
“后来你师父他...”
“嗯,选了一个安静的晚上,离开了。”安迷修看上去无奈,像是后悔,也有些许愧疚。“我其实都知道的,他不可能一直提心吊胆窝在这个镇子,当我真的长大那一刻,也就是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了。”
“我来这座学院,是为了找到师父他。”
艾比明白他的意思,她上前握住安迷修的手,捏紧。“如果你想参加凹凸大赛,我会支持你的。”
安迷修微笑,同时握住艾比的小手,感受她指尖的余温。“嗯,所以我要加油呢,艾比小姐也是哦。”
没想到被这个呆头骑士看穿了,艾比叹口气。“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艾比小姐有要去实现的愿望吧,那么非凹凸大赛莫属了。”
这个呆瓜,永远猜的透我想的什么呢。如果是他的话,我说出来也无妨吧。
“其实,我从小到大都因为是玳瑁家族的人而倍受困扰,没有人肯跟我亲近。我想改变人们对我们的看法,不希望大家把我们当成异类。”是恳切的心里话,艾比忍住眼泪不掉下来。
“是安迷修你,给了我想要改变的勇气,你对我说,我身上有闪光点的吧。所以,就算希望渺茫,我也要去尝试。”眼泪还在眼眶打转,但女孩咬着下嘴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
“比赛,我们一起参加吧。”
那场众所周知的凹凸大赛,只要你能坚持到最后,就能够得到一切。也可以理解为,活下来,就能实现自己的一切愿望。
夕阳渐渐落下,黄昏燃着了天边的火烧云。浪花朵朵,冲刷掉身后的串串脚印。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艾比边走边捡贝壳,不知不觉已经捡了一大把。乳白色的贝壳在落日下闪闪发光,遗留的海水滴滴答答。
“其实我是第一次看到大海呢。”
“是吗?那带艾比小姐你来真是太好了。”
“因为小时候都在玳瑁族的区域里活动,根本没有机会看看海。”
“算是呆头骑士帮我完愿啦。”
艾比的眼里染上了夕阳的赤红色。她莫名有种想牵起安迷修那只手的冲动,于是,脑袋一热就马上握住了。
“艾比小姐?”安迷修没再问下去,他也同时握住艾比的小手。女孩子的手,果然小小的,让人想要去保护呢。
自然的牵着手走,拖在后面的影子慢慢交融重叠,像是对普通的情侣在散步。
海天一色的界限上,浮着艘白帆船,随着水波荡漾,上下起伏。一切安静的不像话,两人就那样牵着手,自然的像是认识了好几年。远处波光粼粼,洒满了落日的余晖。
安迷修脱下外套,两角一拎,装上艾比抓不下的白贝壳。
其实相互的喜欢,已经不言而喻。
回学校的大巴车上,两人一边一只耳机,互相倚着头睡着,美得像一幅油画。
耳机里缓缓唱着的,是《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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