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李今天绕着小区，走了一大圈，原来寄放快递的地方搬家了，新地点又不熟悉，等他走到小区西北角时，发现地图上显示地址在东南角500多米处。李今天新换了一双大黄靴，不十分合脚，走路时脚跟有点儿硌，因为天气很冷，李闷头向前走。

今天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气温在零下5度左右。李外裤里面只穿了一层长线裤，身上是轻薄的羽绒服，说不上暖和，但也绝对不会冻到。但冷风吹到脸上时，身子还是有一股被冻透了的感觉。

李来自东北，在冰天雪地和厚棉袄中长大，小时候在冰河上疯跑，头上先是冒出汗珠，再迅速冻成冰碴，及进到屋子中时，用手一撸，一串串冰珠子就滑落下来。那时，李从没感觉到冷是什么感觉。

但有一种感觉是脸疼，妈妈骑着自行车，前面刮过来零下二三十度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过稚嫩的脸。然后，妈妈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把围巾在李的脸上一层层的围起来，只漏出一道缝隙，那后面是李两粒安定的眼睛。

李过了30岁，感觉身体机能大不如前，就开始减肥，减掉了几十斤以后，又遇见了北京的冬天，他像往常一样从森林公园骑行回住处，一股北风刮过来，直接吹到李的身体里，像是冻住了李的骨髓。李自嘲说，这减掉了几十斤纯皮大衣，一点寒风也觉得冷起来了。

李在小区里饶了一圈，终于找到新的寄放快递地址，离他的住处很近，他白白饶了小区一大圈子。这寒风的滋味，李心里说，这还只是零下5度的寒风。

李想起从前东北那条街上，一个年轻的妈妈驮着她的儿子，儿子脸上缠着厚厚的围巾，妈妈却要看清楚大雪漫天中的路面，在零下二三十度的严寒中，赤裸着半张脸，奋力向家的方向骑行着。妈妈一直很瘦的，那些寒风肆无忌惮的吹向她，李心底想，那些年妈妈是怎么一次次带着他强撑着回到家中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