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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白家浩劫
浊日西沉,昏鸟惊起。
官道旁的一间破木屋后院内,老少众人围着一个白衣少年。少年白发白衣,皮肤雪白娇嫩,姿态慵懒。
“北绝剑冢!”惊呼声从众人口中传出。
惊呼不为其他,只为这江湖鼎鼎大名的“武林三绝”。
“天绝地白不知寒 ,天盲遥指石门开,陨铁铸名器。”说的正是北绝的神兵,而北绝的神兵,相传全部来自这“北绝剑冢”。但这北绝剑冢,江湖上至今不知在哪。
近年来,江湖上已不知道多久没有北绝神兵现世的消息了,慢慢大家不再提起这北绝剑冢。听得少了,自然逐渐被众人埋进了记忆深处。
如今,在这白衣少年口中再次听到北绝剑冢的消息,不知又该在这江湖上掀起多大的风浪。
“你是说,你来自北绝剑冢?”慕容燕率先开口了。
看到慕容燕缓和的眼神,楚一向慕容燕露出一个灿烂微笑:“什么来自?我就是北绝剑冢。”
“什么!”众人又是一阵惊呼,而且声音更大。
“很奇怪么?谁告诉你们剑冢是个地方了?”似乎过了很久,楚一慵懒的声音才缓缓传出。
此刻西边的太阳已几乎没入了天际,头顶几只归巢的乌鸦飞过,它似乎在叫:“杀,杀,杀。”
乌鸦的叫声惊醒了慕容燕,她一个闪身就到了房顶,往前院方向看去。
“可恶!”见先前白衣老者、胖脸和尚和那两个灰衣小丑已没了踪迹,慕容燕隐隐觉得今日此事怕是有点麻烦了。
闪身下了房顶,慕容燕思索片刻,向一位白衣少女道:“语棋,想回家不?”
“诶?慕容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要去白家堡?”语棋冷不丁被问了一句,一边挠头一边反问道。
“喂,你去不去?”慕容燕向楚一抬了抬下巴。
“去去去,小媳妇去哪我就去哪。”楚一听到慕容燕问话,立刻收起了那副拒人千里的脸孔,谄媚地向慕容燕说道。
“慕容姑娘,你这小丈夫倒是个奇怪人。”钟离晟看了眼楚一,阴阳怪气地向慕容燕道。
“哼~”慕容燕用鼻孔回应了钟离晟,“你去不去?”
“去啊,我本来就要去请罪。”钟离晟看了眼语语棋又看了眼楚一,“况且,我也对这北绝剑冢好奇的紧。”
“顾伯,要不你也去白家堡避几日?估计这些家伙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慕容燕向此间主人顾伯问道。
“人老了,不想动了。你们去吧。想必他们也不会拿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如何。”顾伯闻言,摆了摆手,独自进屋去了。
日没西山,残月悠升。
萧瑟的风拂过枝头,撞在一辆灰黑色的大马车上。马车扬起一片片飞灰,灰又落在后面拖着的破碎黑金棺上,给黑金棺涂抹上一层世俗的朦胧。
赶车的,是个蓑衣老头,正是方老头子。此刻正懒散地靠在鞍座上,时不时地举起鞭子抽两下。
“这么说你真是北境之人?”一个略带冰冷的女声传出,“谁都没想到,世人寻觅无数次的剑冢,竟然是个人。”
“也对,也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个职业。”慵懒的声音回答道。
“天盲遥指石门开又说的是什么?”另一个清脆的女声又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是你们的,说法,对于我们来说,无非是,特定星象的出山信号罢了。”这次传出的声音更加慵懒了,甚至还断断续续且伴随着哈欠。
“诶,你别睡呀,我还没问完呢!”清脆的女声显得有些焦急了。
“啊~哪来这么多问题,回头再问,我先睡会。”慵懒的声音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车厢内的声音戛然而止,方老头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眼睛遥遥望着远处的天边。此刻正有一大片乌云如一只巨大的手掌般迎面盖来。
“要变天了。”方老头自言自语道。
方老头的话音刚落,天边的乌云就迅速翻滚而来,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豆大的雨滴纷纷扬扬地落下。
老头将身后的笠帽挪到了头顶,一挥马鞭:“得加快速度了,我有不好的预感。”
马车在风雨中颠簸,车厢内安静无比,马车在风雨中如同一条破浪前行的小舟。
日月星辰,不日便已近白家堡。
雨依旧在下,打在车厢上噼里啪啦地吵得人心烦。马带着车转了个不紧不松的弯,才一出弯,赶车的方老头就皱起了眉。
此刻尚未天明,月亮被漫天的乌云挡地严严实实的,但前方一里开外却明亮异常。何止明亮,滚滚热浪夹杂着雨落的潮气直扑方老头面门,焦糊的气味被雨水浸染地分外粘稠,像是浆糊一样沾在身上甩也甩不脱。
方老头举起右手使劲揉了揉浑浊的眼睛,一来想要打消一路的疲倦,二来想仔细看看前方到底是什么情况。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透过层层雨幕,方老头看见前方火光冲天。炽热的火舌席卷向空中的乌云,把将将落下的雨滴全部蒸腾而起,雾气升腾得犹如一个巨大的蒸笼。看样子,正是白家堡方位。
“出事了!”他惊呼一声,手甩到身后猛烈地敲打着车厢。
滋啦一声,几个脑袋从两侧的车厢窗户上钻了出来。
随即,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就从车厢内一前一后飞了出来,脚尖一点车厢顶,极速向着火势滔天处飞去。
率先飞出的白色身影正是语棋,此刻她正运起全身内力,满脸焦急地向着火光方向掠去,两道秀眉由于着急和担心,都挤在了一起。
紧随其后的黑色身影,赫然就是慕容燕。慕容燕速度奇快,不一会便赶上了语棋。她一个箭步窜到语棋身边,强压住内心的焦虑向语棋道:“语棋,莫要慌了心神,白主何等人物,出不了太大的事。”
语棋并未理睬慕容燕,望着火光方向深吸了一口气,一脚跺在脚下的树干上,再度提速跃了出去,树干应声断裂。
“老头,看紧宋儿。”眼见语棋和慕容燕突然跃出,钟离晟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丢下一句话后就快速跟了上去。眼看着前面一白一黑两道身影越飞越快,钟离晟心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虽说这白家有着通天的能力,可眼前的景象分明告诉他,白家遭劫。
随着火光的逼近,周遭的空气都像是要被引燃一般,每吸入一口,肺都似要炸裂一般疼痛。炽热逼着三人放慢了速度,此刻周围劈劈啪啪的声音到处响起,沿路过来,没有感受到一丝活物的气息。语棋脸色焦急,汗水浸透了身上的白衫,粉嫩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一顿足,又欲往前。
“语棋,你不要命了!不能再过去了!”慕容燕一把拉住语棋,“冷静点!”
此刻的语棋,小脸皱成一团,眼泪夹杂着烟灰,在脸上橫横竖竖地留下了一道道的污迹。她望向火光肆虐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钟离晟将手搭在语棋瘦小的肩膀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使劲按了一下。语棋感受到一阵来自肩膀的踏实感,转过头看向钟离晟:“钟离少爷,你说,奶奶妈妈他们会不会……”话吐出一半,最后的那个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轰隆隆”闷雷四起,似乎就像是三人的心情一般含蓄着爆发。雨更大了,打在白家堡前面的大路上,打在三人所处的青石板上,发出了“哧哧”的响声。
雨水逐渐浇灭了大火,也缓缓浇灭了几人心头残存的一丝希望。
随着火势的逐渐平息,一片片残垣断壁慢慢显现出来。难以想象曾经如此辉煌的白家堡,此刻竟呈现出如此一番破败景象。
一道瘦小的白色身影,急急闪入尚在冒着丝丝白气的白家堡大门,看见门内景象,白色身影瞳孔放大,瘫软在地。
试想过无数最坏的场景,语棋也怎么也没想到,白家堡内,竟是这般惨绝。
无数焦黑的尸体在一口大井边堆成了尸山,井口被一具具尸体塞得满满当当,他们身上或插着箭矢,或断臂残腿,衣服全部燃尽,身上被熏烤得血肉模糊。可以想象,这些原本忠心无二的白家仆人,在烈火的烘烤下,在不知道谁的屠杀下,纷纷跳入井中以减缓皮肉燃烧的痛苦。他们堆成了山,痛苦的嘶吼仿佛永远不会散尽。
钟离晟和慕容燕呆呆地望着眼前景象,眉头紧锁,说不出半个字。
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能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屠杀!
正当白家堡内悲怆的气氛逐渐蔓延之时,一位头戴笠帽的老头牵着一位青衣幼童缓缓入内。待得看清堡内情景,方老头一把捂住宋儿的双眼,并默默取下头顶的笠帽一语不发地注视着这惊人的尸山。
“方爷爷,怎么了,语棋姐姐没事吧?”尚未弄清情况的宋儿,扒拉着盖住自己双眼的老手,充满疑惑地问道。
“你语棋姐姐没事,我们去外面等吧。”方老头一把拎起宋儿,缓缓转身走了出去,右手始终盖在宋儿眼上,未曾离开半分。
就在二人走出,钟离晟正想说点什么安慰语棋之时,语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发了疯一般往白家堡里屋跑去。钟离晟和慕容燕二人见此,都一拍脑袋跟了上去。
白家堡议事厅,虽经历浩劫,仍旧不难看出曾经的庄严与宏伟。
议事大厅的青石地板上,语棋望着眼前景象号啕大哭,一双小拳头不停地锤击着身前的地面,道道血丝从指尖滴落:“白老、母亲、二姨、三姨……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钟离晟与慕容燕走进议事大厅,他们看见语棋的身前,赫然躺着几具白衣尸体,此刻白衣多数已被鲜血染红。距离语棋最近的,正是钟离晟当初在黑峰酒家见过的白衣少女,其后两名年龄稍大,钟离晟未曾见过。再后面,则是一位中年妇女,妇女斜倒在白老身前,身上七八道深深的血痕。
语棋大吼一声,连滚带爬地来到这位妇女身边,嘴里哭嚎着:“母亲~母亲~”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白家寡妇?不知道何人所为,竟将鼎鼎大名的白家赶尽杀绝了!”钟离晟如此想着,喉间也是一阵阵的哽咽。
“语棋。”虚弱的声音从倒着的白老处响起。三人顿时一震,闪身来到白老身前。
语棋轻轻将白老扶起,把已难以支撑的苍老头颅放在自己的腿上。白老的身上,肉眼可见的十几处伤口,正不断往外涌着黑血,看来不仅受伤严重,还中了剧毒。
“语棋~”白老正欲再度开口,就被语棋打断:“白老,您别说话了,您歇一会。慕蓉姐姐,快点救救白老。”
“咳咳,语棋,没用的,我自己的这把老骨头我自己知道。”白老咳嗽了两声,脸色愈发苍白了,“白家遭此大难,我责任最大。本以为此事无人知道,没想到……还是走漏了风声。咳咳,语棋,记住,不要想着报仇,切记,切记!”
“白老,究竟是谁?”慕容燕蹲下身子,为白老拭去脸上的血渍,开口问道。
“燕子,你也来啦。咳咳,这个势力,不是我们能抗衡的。千万,不要去,深查。”白老浑浊的眼睛转向慕容燕。
“钟离少侠,语棋语画这两个丫头……”白老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枯槁般地手向钟离晟招了招,“少侠,语画这丫头呢?”
白老问起语画,钟离晟原本阴霾的脸上忧色更浓了。“白老,语画染了风寒,在顾伯那养病呢。”正当他想要开口时,慕容燕抢着说道。
“这孩子……你们三个听着!此次白家陨落,只是开始,江湖,要变天了!”白老此刻已逐渐气若游丝,“保住小命,守住初心,方能立身江湖……”
白老吐出最后一个字,就这样在语棋怀里撒手升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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