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高考带考封闭良久，我感觉自己快被憋疯了，甫一结束，就驱车来到了野外。兜转多时，竟无意间来到一个江边。江面甚阔，运沙船穿行其间，声音嘟嘟地响。对岸，树影婆娑，蓊郁葱茏。极远处，排排高楼茬立，突兀着，逶迤在天水相接之处，感觉很扎眼。

脚下是一条小径，荒废很久了，杂芜丛生。径外的堤坝水泥铺就，顺势而下，可达江边。在江边的一处石头上，流连已久，我就想折返小径，再往里走走。

不意间，竟看到堤坝远处竟散落着几个白点，起始我以为是防汛用的标志之类的东西，等再近些，竟看到有一两个略动了下，我就开始怀疑它们是白鹭，再走近些，动的就更多了，仔细一看，果真全是白鹭。许是受到了惊扰，它们一个个双腿一蹬，次第飞去，随着它们的身影看去，江面上依然行船匆匆。在庞然的船体面前，这些白色的翔鸟显得异样渺小。

再往里走，就到了一处货运码头，一条运沙船正通过传送带往岸上倾卸细沙。船上，一辆挖掘机忙得不亦乐乎，不停地往传送带上倒沙子。岸上亦是如此，沙子已堆得很高，两辆铲车在沙堆边辗转进退，不断地往一辆辆车上装沙。这时，突然汽笛声响，一辆火车从远处呼啸而来，我才朦胧觉出，这里应该是一个比较大的集散码头。

江水滔滔，拍着岸石，我已听不到它的声音了，机声隆隆，早已经淹没了它。从船上到岸上，我没有看到一个人，仿佛全是机器在运作，我一面为人类的工业文明而感叹，同时又为人类感到可悲，仿佛机器把人已然取代了一样。

机器最终会不会取代人类，这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我是一个循环论者，总以为世界发端于无机物，最终也必然复归于无机物，人类在这之间，可能只是充当了一个工具，一个可以逾越的阶段，可悲的是，局势正以不可挽回的势头快速发展着，作为缔造者的人类竟也无能为力。

曾经看过孔庆东的一个评论，他说，人类进入了热兵器时代，人就不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而是一个个数字了。战争者也许正在办公室吹着空调，按了一下按钮，数千里外，便有成千上万的人死于非命。他不曾目睹血腥的场面，因而也并不觉得战争的丑恶，人在他面前就是可有可无的了，与数字无异。

惊异于《黑客帝国》给我带来的震撼，同时又觉孔氏此论甚当，在这马达轰鸣的码头，热闹异常，又感觉空无一人的冰冷的机器世界里，我感觉自己还真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数字，因而又天真地想到，这个世界是不是真如《黑客帝国》所描绘的一样，真真是一个由机器创造的虚幻的世界，而我们只是一串代码而已。

令我感到惊诧的是，传送带下，离我不远处的一丛水草边竟也立着几只白鹭，许是被灰尘所染，它们白得不那么鲜亮了，但令人费解的是，它们在轰鸣声下竟姿态安然，仿佛全然不为所扰，与它们在僻远江湖中的同类并无二致。

据说，白鹭对生态要求甚高，我实不知，在嘈杂喧闹、烟尘迷漫的机器世界里，它们何以如此闲适悠然，难道它们进化了？抑或是它们只是机器世界里的一串代码，被安排错了位置？想到此处时，我不禁为它们，也为自己感到深深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