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仁芯陌恻
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胡啦啦一个人坐在小小的收费亭里，无聊的发着呆。这是一个最接近睡觉的状态，身体和脑子都安静下来，只有眼睛还大睁着，以防监控看到睡岗被扣分。
胡啦啦已经度过了最初的好奇和紧张，开始在后半夜跟瞌睡虫打架了。有车来的时候还好过一些，至少有事情做，不那么瞌睡。
最难熬就是没有车的时候。小小的收费亭里灯光很亮，操作台上的电脑一直闪烁着，像等待皇上临幸的嫔妃那样，等待着胡啦啦来点击操作它。
收费大棚上LED灯把黑夜照的如同白昼，整个车道上的设备都被照的焕然一新。
晚上车少，上道发卡只开了这一个车道。胡啦啦看看右边被灯光照得明晃晃的车道，旁边已经关了灯的收费亭里面黑洞洞的。
又转头看向左边，灯光只照到车道边上的铁丝护栏，护栏外一片漆黑，高大的黑影静立着，像蜿蜒起伏的山脉，胡啦啦知道那是树的暗影。
不知名的虫子在草丛中奋力地欢叫着，好像安静了一天的它们这时候在开演唱会一样，高高低低，抑扬顿挫，一个赛一个地卖力欢唱。
胡啦啦在打发走偶尔来到的车辆后，就开始像歌迷一样专心地倾听起虫儿有节奏的歌声。
听着听着，突然，她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稚嫩，可爱，甜美，像是在……胡啦啦又仔细张着耳朵辨认了一下，是的，是在叫“妈妈，妈妈……”，是一个小女孩儿在叫妈妈。
胡啦啦激灵一下，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黑更半夜的那里来的小孩儿呀？莫不是有什么鬼魂？一阵凉风吹过，胡啦啦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摸一摸短袖外面的小臂，想把骤起的鸡皮疙瘩抹掉。
她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看过恐怖片里的镜头：一个小女孩儿披头散发的吊在空中，从眼睛里流出鲜红的血，凄厉的眼神，在诉说着自己的冤屈……
这时候，伴随着“嘟嘟嘟嘟”的马达声，开过来一辆小货车，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胡啦啦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满脸堆笑地说：“师傅，你好！”声音里还有一丝恐惧的颤抖。
小伙子可能没有想到，半夜三更还能遇到一个美女收费员对他这么热情，也赶紧打起精神来点头问好：“美女，你好啊！”
“师傅，你帮我听听，好像有个小女孩儿叫妈妈的声音？”
“有什么呀？你是《鬼吹灯》看多了吧，美女？”
“真的，我真的听见了！”
“美女，你要是一个人害怕，就大声唱歌吧，我得赶时间拉货，不能在这陪你了，要不然你把电话号码给我，我回头给你打电话？”小伙子一脸坏坏的讪笑。
“走吧，走吧，祝您一路平安。”胡啦啦没好气地递出通行卡，赶紧打发他走了。
“什么人呀！”胡啦啦气呼呼嘟囔着，“见死不救，还幸灾乐祸，太没爱心了！”
送走了这辆车，四周的一切又安静了下来，胡啦啦不由自主地又张开耳朵听。啊！又听见了，还是哪个声音，怎么会啊？是我的幻觉吗？不是啊？分明是有声音的！
夏日的夜里，本来应该是凉爽宜人的，可是啦啦却觉得冷飕飕的。是不是有小孩子迷路了，在呼唤妈妈呢？啦啦惊恐的看看四周，想找到小孩子的身影。可是，被灯光照得惨白的车道和广场上空无一人，而广场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根本就没有小孩子，可是哪里来的叫声啊？那声音每隔五六分钟就喊两遍，仔细分辨，像是小女孩的声音，但声音里并没有恐惧或者焦急的感觉，而是开心快乐，高高兴兴的。怎么会这样啊？
胡啦啦越来越害怕了，她只好求助于监控，按响了对讲机，里面传来刘波疲倦的声音。
“你好，请讲～”
“刘哥，你忙不忙啊？我想跟你说件事。”
“不忙，你说吧。”刘波在这无聊的后半夜，正困的要死了。
“刘哥，我听见有个小孩子叫妈妈的声音，可是又看不到小孩儿，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好害怕！”
“哦？”刘波登时赶跑了瞌睡虫，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天性爱闹的他露出狡黠的笑容。“是吗？好可怕哦！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 刘哥,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快告诉我啊!”
“我告诉你啊，啦啦， 这个收费站原来是一片乱坟岗。听说在建站的时候，还挖出过死人骨头呢！你听见的小孩儿叫声，说不定是哪一个孤魂野鬼呢？”
听了这些，杜啦啦更加毛骨悚然了。“不会吧，刘哥，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亏心事，为什么她会找上我呢？”
“也许是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刘波继续在胡诌乱侃。“她这辈子来跟你讨债呢！ 不过你现在不用害怕，你坐在亭子里，灯明火亮的，她也不敢靠近你，再说还有我在这儿守护着你呢？你尽管放心好了， 她如果敢欺负你，我就大吼一声，把她吓跑！ 但是一会儿你下班，一个人走地下通道的时候，可一定要小心了，里面的灯好像还坏了几盏光线不太好诶。”
“ 那……那怎么办呢？刘哥？我还是别下班了，我要在这停子里坐一晚上，我等到天亮了再走吧！”胡啦啦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双腿在桌子下面止不住地发抖。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胡啦啦吓得猛一回头，看见门上面的窗户有一个黑色的影子。
“谁呀？”啦啦的声音颤抖的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开门啊，啦啦，你要是没坐够，我还回去继续睡吧？”门口传来的是王小花带着睡意的调侃。
“哎呀！王姐。”胡啦啦像看到救星一样，迅速跑去打开了门。
王小花打着哈欠走了进来，迷迷瞪瞪地一屁股坐在窗口边那个黑色的转椅上，把椅子都压地“吱吱嘎嘎”的叫。
王小花一进亭子，啦啦赶紧就把门关上了，生怕有什么跟着她一起进来似的。
“嗯？你怎么不走啊？啦啦。”王小花扭头看见啦啦站在旁边还是纳闷。
“王姐，我，我害怕……”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王小花继续打着哈欠，抬手抹了一把眼里挤出的泪，顺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王姐，你仔细听听，有没有听见一个小女孩叫妈妈的声音？”
王小花停止了一切动作侧耳倾听。
“哦，这个声音怎么还有啊？你不说我都没注意。”王小花一边说着一边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估计脑子里还在留恋被窝里的温暖呢。
虽然她这句话说的嘟嘟囔囔的，不是很清楚，却给了胡啦啦一颗定心丸：太好了，王姐也能听见，看来这个幽灵不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吓死我了。
胡啦啦拍了拍胸口，把紧张的情绪平复了一下：“王姐，这小孩子的叫声你也能听见啊？她在哪儿喊呢？这大半夜的，喊的我瘆得慌。”
王小花正在操作上班健，头也不抬的朝前面点了一下：“就在前面，那个大广告屏里面。已经坏了很久了，今儿不知咋了又播放出声音来了。真是神经病！”
“广告屏？播放？什么意思啊？姐？”胡啦啦听的一头雾水。
王小花已经完成了上班操作，指着黑洞洞的前方说：“前面不远处不是有一个大广告屏吗？现在天黑了看不见，白天的时候你没注意到吗？就是那个广告屏，以前天天播放这个广告，好像是卖火腿肠的吧？小女孩喊着妈妈让给她买来吃。现在这些的孩子呀，都是被这些电视广告教坏的，好好的饭不吃，净吃些零食……”
“哎，王姐，我下去休息了啊。”啦啦赶紧打断她的话，转身就走。不然听她唠叨起来，天亮也说不完。
走出收费亭的啦啦又清楚的听见了小女孩叫妈妈的声音，但是她再也不会害怕了。
扫了一眼漆黑的夜色和明亮的收费大棚，她自嘲的笑了笑，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宿舍楼的方向走去。心想：这个可恶的刘波，居然吓我，看我明天饶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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