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随便捉鸟玩

早起出门，路过一家门口，墙角处一只羽毛凌乱的小燕子缩着脖颈瑟瑟发抖，腿脚上还拴着一截绳子。看它那浑浊无神的眼睛，我知道它活不了了。想起这家人家有一个小女孩，大概是奶奶为了逗她玩捉来的。

我想不起救它的方法，叹息声可怜的小鸟，径直出巷子口。想起小时候自己的一次捉鸟经历。

小时候在农村老家，大人们都下地干活了，看管我们的奶奶也出门去忙她的事情了。正值三夏大忙季节，外面车马很多，奶奶就把我们关在院子里玩，不准出去外面。我和弟弟妹妹们就在院子里屋里瞎折腾开了。正屋梁头上正有一窝小燕子最近孵化出来了，羽翼渐丰的它们跟着它们的父母叽叽喳喳地叫着到处乱飞，它们的叫声不时就盖住了我们的吵闹声。我就对弟弟说：

“咱们捉住小燕子，给它腿上栓根绳子，让它带着纸飞机飞。”

商量好了，我们就趁燕子飞进屋门之后，猛然关上房门。外面阳光灿烂，屋里一团漆黑，只有灶台边的窗户透着亮光。小燕子惊叫着在屋里发了疯似的到处乱撞。窗玻璃都被撞得彭彭响。当它炸开翅膀匍匐在窗户上喘气时我看见它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嘴巴也惊讶地半张着。我们便拿了拖把扫帚扑打，想把它捉下来。斗得精疲力尽，小燕子终于被我拍在扫帚下面。

打开房门，刺眼的阳光照进屋里来。我用绳子拴住它，拿到院子里，一手拽住绳头，一手扬起把它抛向空中，要看它戴着镣铐飞翔。小燕子以为自由了，奋力向上飞，可是很快就被绳子给拽了回来，惊叫着栽向地面。我以为它飞的不好，不断把它抛起，它就一次又一次昂头，栽下，昂头，栽下......玩累了，弟弟抓了把小米来喂食，它却扭头不顾。把它的头摁进米堆里也不肯啄食一粒米。这时候我发现它的胸脯起伏的更加剧烈，嘴巴大张着喘气，连小小的红舌头都一抖一抖地。最后，它倒在地上，眼睛无力的半张着。

院门咣当一声开了，奶奶回来了。看见这种情景，她大呼：

“谁让你们捉它了？小燕子是神鸟，快，放了它！”

“奶奶，我们要玩嘛。”

“不行，傻孩子。这种鸟不比其他鸟，气性很大的，一会就给你们气死了。”

一听说会气死它，我们就不忍心了。解开绳索，往上一扔，小燕子叽喳几声就飞走了。

后来上小学，读到《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鲁迅也捉小鸟玩，觉得很新鲜。“扫开一块雪，露出地面，用一支短棒支起一面大的竹筛来，下面撒些秕谷，棒上系一条长绳，人远远地牵着，看鸟雀下来啄食，走到竹筛底下的时候，将绳子一拉，便罩住了。但所得的是麻雀居多，也有白颊的“张飞鸟”，性子很躁，养不过夜的。”原来真有像奶奶说的那样性子很躁的鸟儿，还养不过夜。

再后来，知道了中国古代有所谓的四大神兽：东之青龙，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 。这里面的朱雀，我就一直以为是小燕子这种鸟儿，因为奶奶说过它是神鸟。《诗经.商颂.玄鸟》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就是说殷商的后代自己说先袓－契是由玄鸟生下来的，建立强大的商朝。因此玄鸟就成了商人的始袓了。虽然至今仍有人说朱雀是百鸟之王的凤凰，我始终不能认同。

鸟儿和我们人类的关系就是如此密切。

不要随便捉鸟玩，这是奶奶流传下来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