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喜欢说:“动物是人类的朋友。”口号喊喊容易,可我们到底该怎样和动物相处,这些“朋友”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它们的命运到底该由谁掌握呢?很多动物小说作家都在自己的作品中探讨着这些问题,并引导读者不断思考。这其中,牧铃先生的作品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牧铃先生写了很多关于动物的小说,每部作品都有自己独特的印记,那就是对各种动物的关爱和对其命运的关注和思索。这种关爱和关注不仅由于他“从小在湘西牧区和丛林中长大,至今仍在深山中隐居”,还因为他对各种动物都倾注了深厚的情感。
这种深厚的情感体现在他对动物的细致观察和细节描写中。牧铃先生喜欢写动物,他写丛林里的动物,写狼、血燕、牧犬,还写狗、猫等常见的动物。无论哪种动物,它的外形特点、习性爱好、个体特征都描写得具体生动。比如,《蓝色斗犬》中对波索尔的描述:“它刚刚长足的身量在群狗中已经格外引人注目,那修长的四肢、豹子般流线型的头部、壮硕的脖子,以及一对紧贴着脑袋下垂的小耳朵,无一不显露出某个猛犬家族的体貌特征。淋湿的短毛下松弛的皮肤和凸现的骨点,还有那凹陷得可怕的腹部,却暴露出它由‘显贵’沦为‘乞儿’的生活经历。”这段描述中,作者从四肢、头部、脖子、耳朵、骨点、腹部等几处写出了猎狼犬的外貌特征以及它在特殊时期的样貌,描写细致生动,让人仿佛看到一条高大却落魄的猎狼犬就站在自己面前。没有对这种动物长时期的关注、观察,是写不出这么逼真的细节的!
小学生在写作文的时候,常常觉得没的可写,或者写出来的动物千篇一律,一是因为没有掌握基本的写作规律,写起来没有顺序,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没有仔细观察,也就没法写出这个动物的特点,常常是“我家的小狗浑身黄色,有头,有尾巴,还有四条腿”,你再细问,什么样的头,什么样的尾巴,什么样的腿呢?那就说不上来了,这样模糊、笼统的描写,读者很难从中读出情感,也就无法和作者取得情感上的共鸣。只有认真观察,找出所写动物的个性特征,你才能让读者记住它,并在脑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除了外貌特征,作者还善于描写动物在特定环境下的动态,这种即时的动作描写在赋予动物生机与活力的同时,也极大地拓展了小说的深度和张力。还以《蓝色斗犬》为例,作者在书中描写了各种各样的狗,有的普通,有的善斗,还有的怯懦,不同的情境下狗的反应也不同。最精彩,最让人揪心的就是斗狗场面的描写,作者通过对狗的动作、表情、甚至心理的描写来表现每条狗的状态。“老狗借身子转动之力抡起右爪,猛地揍在它的左眼眶上;紧接着,它前胸结痂的旧伤被咬开一处,老狗宽大的左爪又横抽过来……”“抡、揍、咬、抽”每一个动作都稳、狠、准,写出了一个久经沙场的老斗狗丰富的对敌经验。这种用词的准确和精练既是作者经久锤炼的结果,也是他对斗狗这一地下活动长期观察的所得。动作和神情的变化最能体现动物的性情,也让文章更真实,更富有感染力。
这种对动物的深厚情感还体现在人和动物相处的矛盾冲突中。在作者的多篇小说中,动物本应该是自由的,是有野性的,它们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很多时候人类擅自闯入动物的领地,自以为是地处理与动物的关系,觉得自己可以掌握动物的命运,这种狂妄自大、贪婪冷酷才是动物最大的敌人。
《蓝色斗犬》中,波索尔本来是一条猎狼犬,血液里还残留着对自然和天性的最初印象。可惜,它却被富人当成宠物养在大宅子里,吃喝不愁。一段时间后,它被人偷去,训练成冷酷残暴的斗犬,在一场场杀戮中,一点点地泯灭了性格中的同情和善良。不管是当宠物还是被训练成斗犬,它的命运都掌握在人类的手中。当宠物虽然吃喝不愁,但缺少人类的关爱和温暖;被偷走后,为了掩人耳目,它先是被小个子泉仔送到兽医那里做手术改变了外貌,接着被迫和各种各样残暴的斗犬厮杀,更是身不由己。人类成了它命运的主宰,直到后来,它离开山林,寻找小个子不成,才在一个垃圾站中蜕变成一群流浪狗的头领,真正地依照自己的心愿生活,找回了自我。
书中,猎狼犬波索尔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有灵性的动物,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情感以及自我认知。最初,它对人类抱有最大的爱和依赖。但随着故事的发展,在和小个子的相处中,处在斗狗场那个惨烈的场景中,它越来越迷茫,越来越痛苦,想要保留善良而不能,它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走向何方。市奶牛场的技术员成林的帮助让它摆脱了病痛,政府对地下斗狗的严查让它摆脱了小个子主人。脱离了人类的掌控,它终于成为一条自由的猎狼犬。
作者没有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写动物,也不是单纯把动物拟人化,而是站在动物的角度来思考人和动物的关系,同时不忘联系社会现实来增强文章的深度。作者把动物的命运放到精心设置的紧张激烈的情节中,通过松弛有度的故事节奏来展现“生命的野性”,挖掘深刻的人性。作品中小个子泉仔的狡诈、贪婪、冷酷,成林对动物的关心和爱护,让人看到“人性”的多样,也让人明白人到底应该怎样和动物和谐相处。
动物从来不是人类的附庸,它们和人类是平等的。牧铃先生对动物的爱是博大的,他在作品中呼唤野性,呼唤自然,把对动物的情感倾注到了每一个句子、每一个词语中,让读者感受到了来自心灵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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