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空司内室,婉辰在外等了小半个时辰,心乱如麻,坐立不安,好不容易见南沐雪出来,快步上去问道:“姐姐?他们怎么样了?!”
南沐雪将她拉出殿外,命莲笙在门外守着,婉辰见南沐雪的脸色有些暗沉,当是他们无药可救了,急道:“姐姐,他们不会……”
南沐雪安抚道:“你先不要着急,我要问你一些事,你好好想想……”
婉辰拼命点头道:“是。”
“苏天筠平日里除了修行天巫族和冰域绝学,可还有别的?”
“别的?”婉辰细细想来,突地想起他体内还有一股深厚的修为,道:“他爷爷好像传授过他一些内力……”
“爷爷?!”南沐雪道:“我在为天筠把脉时,发现他全身没有半点伤势,反而体内的真气浑厚,内力颇深……”
“没有受伤?怎么可能?!”婉辰道:“我见他被天山麻尸所咬!而且,流姜也是中毒了呀?”
“天筠就是手背蹭破了点皮,流姜更不用说了,也是脖颈处的伤口出了点血,身体也无大碍……”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那蛊虫毫无毒性?”
南沐雪将袖口处的净瓶拿出来,道:“应该不会,这四大蛊虫乃六界最毒,凡被咬后,无一生还,我只是不明白他们二人为何一点事都没有……”
“姐姐,会不会是这虫子的毒性还没有发出来,我看流姜痛苦难忍,也或许是我们根本查不出它伤人的要害之处……”
正说着,莲笙小跑来道:“宫主,流姜公子说自己浑身难受,像被火烧一般,宫主快去看看吧!”
南沐雪流光一转,道:“那天筠可有异样?”
“天筠公子只是躺在床上看着流姜公子不停地翻腾,并没有异样……”
南沐雪淡淡道:“妹妹,你先去看看吧,我去百毒门一趟。”
“好。”
内室里,流姜趴在床上,脑袋伸直了看着门外,不断重复着:“来人啊!救命呀!我浑身浑身上下好疼啊……快死啦!快来救救我呀……”
苏天筠侧着身子,撑着头,歪着脸道:“流姜,别喊了,宫主都走了,快别演戏了!你那虫子明天我都给你吃了,让你拿出来骗人!”
“你别吵!那蛊虫可是我费了好大力气得来的,各个毒性威猛,你竟然说是假的!!”
“不是假的,咱两早就死了!我还能在这里听你瞎喊?!”
流姜换了个姿势,道:“你懂什么,蛊虫杀人无形,你知道哪天毒发身亡?!”
“那我怎么没感觉到一点中毒的征兆……”
“这是六界最宝贝的蛊虫,还能让你察觉到异样,说不定今天夜里,你睡得正香,就死了……”
听闻这话,苏天筠忽觉背后阴凉刺骨……道:“真的?如此……你怎么还这般有精神……”
“你废话,我都要死了,还不抓紧机会,多看南沐雪两眼,我也算是瞑目了……”
苏天筠抱拳相望,两眼凝视道:“想不到流姜竟是如此痴情之人……在下,佩服!”
流姜亦抱拳相对道:“客气客气!”
婉辰推门见二人正在作揖,一时茫然,问道:“你们,觉得如何了?……”
流姜一声惨叫,‘咚’的一声躺下,哀嚎道:“阁主啊!快请南宫主来救救我吧……我……我浑身如刀穿刺骨,怕是……咳咳……命不久矣……”
苏天筠立马也跟着附和道:“咳咳……我……”
婉辰小跑到苏天筠床前半蹲下,焦急道:“你身子还有哪不舒服的?”
苏天筠喘着气,微弱道:“婉辰……我……我的心像是被人挖了出来,浑身像被尸虫撕扯,疼痛不已……怕是……”
流姜在对面,一会儿见苏天筠强撑着‘痛苦’非要起身,一会儿又装作手脚无力般、软绵绵的仿佛轻轻一碰就要跌倒的样子……不禁投来佩服的眼色。
只见婉辰一会儿摸摸苏天筠的额头,一会儿帮苏天筠掖好棉被,再三叮嘱后,才放心离去。
流姜见婉辰走后,立刻跳到苏天筠床上,大呼:“好小子,装的比我还像!”
苏天筠笑的眯起了眼睛,道:“哎~承让承让,还是师傅教的好~”
流姜一屁股坐在苏天筠肚子上,狠狠道:“哼!临死了我也不让你得意!”
苏天筠只觉肚子上突然像千斤压顶般,干干的咳嗽了两声,费力将流姜从肚子上蹬了出去,道:“你快想想,我们这毒,可解吗?我还有遗愿呢!”
“那婉辰不就在你身边吗?!你还有什么遗愿?!”
“你不懂,快想想这毒啊!能不能坚持三日啊?!”
流姜将枕头放置腰间,靠在床上仔细思索,想起那日去秦酒宫里拿天山麻尸的时候,秦酒说起魔尊那里有一样更绝辣的毒物,乃是堪称六界毒物之首的地域蛊虫,自己一听,直接欢喜的跑去九阁去求魔尊赏赐了,魔尊见他收集了长白毒蝎,天山麻尸,九天王中这几物,以为他是要修行什么巫蛊之术,原是不给,可后来自己鼓唇弄舌一番,魔尊就取了出来,见这四物在一起怕是相生相克,若有疏忽还会伤及他人,就让他将这盒子放在九阁,用晶石冰冻住,明日来取,第二日拿到盒子的时候也没顾得上多看,就来了悬陵山……
这细细想来,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只是这蛊虫被晶石封锁的好好的,怎会无缘无故跑了出来……苏天筠见流姜倚在床上不说话,问道:“你这是想了半天,想出来什么没有?!”
流姜摇了摇头,将那日之事说与苏天筠听,苏天筠听罢,搓着膝盖面露难色道:“流姜,你这里的问题大了……”
“哪有问题,不就是这虫子在晶石里怎么会跑出来吗?我这一路上都是自己抱着,也没人动啊?!”
“恩~不对!”苏天筠往前挪了挪,在流姜身旁分析道:“天山麻尸是秦酒给你的,地域蛊虫是魔尊给你的,你被天山麻尸咬伤,可这晶石是魔尊封印的,怎么别的蛊虫跑不出来,单单就是天山麻尸爬出来……”
流姜被苏天筠扰得有点晕,道:“你的意思是蛊虫在魔域就出了问题?”
“这个……你回去问问秦酒吧……”
“可是我素来与秦酒没什么仇怨啊?……”流姜挠挠头道。
“哎……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到昆仑镜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那破镜子!”
“也总比你想那南沐雪更寒心吧……”
“我才不觉得寒心!从我见到她那一刻,我每天都挺开心的~”
苏天筠别过头去,嫌恶道:“快过去,快过去……”
百毒门里,婉辰见南沐雪将这几百个格子中的草药都翻遍了,仍然毫无头绪,道:“姐姐,要不试试……以毒攻毒?”
南沐雪坐在榻上,决绝道:“不可,这四物本就是最毒的东西,若是稍有差池,只怕会适得其反……”
“那……那要如何啊?”
南沐雪起身将婉辰扶到榻上坐着,安抚道:“妹妹,你先不要急,万事总会有法子的,今晚你在我这里歇息吧,明日我去一趟尊主那里,或许会有别的办法。”
“多谢姐姐。”
“我们回去吧。”
“好。”
次日,长安苑,印花瑶用过早膳便吩咐云儿将库房里最好的药材收拾出来。柔嘉将屋内的窗户合上,不经意问道:“小姐去幻空司,可是有人受伤了?”
印花瑶一笑、道:“柔嘉真是心细,有一个朋友身子不适,我去探望,午后回来。”
“是,小姐。”
印花瑶正要出门,见柔嘉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转头问道:“柔嘉,传闻幻空司的毒向来没有解药,那……南宫主可会医术?”
“回小姐,幻空司制毒无药可医,但是南宫主会不会医术……无人知晓……”
“我知道了,你去把云儿叫回来吧,最近天凉,让她午后吃了饭再出去玩吧。”
“是。”柔嘉轻声应道。
印花瑶走到幻空司大殿,莲笙迎道:“阁主可是来探望流姜公子的?”
“是,劳烦姑娘引路了……”
“阁主随我来。”
二人东转西折,在一处院子里停下,莲笙道:“这里地处清幽,也方便两位公子养伤,阁主请进。”
“有劳。”
印花瑶一推开门,见苏天筠正在吃粥,环看四周,不禁问道:“流姜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
“也没说去哪?”
“你放心吧,马上他就回来了,这里是一处秘密小园,不走个七八遍,是出不去的……”
“你们把他困在里面了?”印花瑶放下手里的竹盒道。
“不是,宫主说了,怕我两毒性侵体,神志不清,才将我们送到这里来。”
“哦,这样……”只听门外吱呀一声,流姜推门而入愤愤道:“什么地方!转了三四遍都出不去!”
印花瑶见二人都在了,将面前的盒子推到一边,小声唏嘘道:“这里没有别人了,流姜,你还要装病多久啊?!”
苏天筠一口粥喷到流姜脸上,道:“花瑶,你怎么也怀疑这毒?”
“你看你们现在该吃吃该喝喝,哪有一点受伤要死的迹象……”
流姜拿着毛巾在脸上来回擦了不下五遍,怒道:“我们俩真的受伤了!”
苏天筠附和道:“起初我也以为是流姜的把戏,可是那虫子确实是从魔域带回来的……”
见印花瑶若有所思的样子,苏天筠放下碗来,解释道:“这蛊虫六界之绝,流姜的意思是,我们会慢慢死,死的不那么难看……”
印花瑶听得云里雾里,凑近了看着他们二人,喃喃道:“慢慢死……?那你们怎么也没一点悲伤的情绪?”
苏天筠一笑,道:“我不怕,我总觉得婉辰会救我的!”
“我也不怕,我也总觉得我和南沐雪会成亲的!没到那一天,我是不会死的!”
印花瑶收回她关切的眼神,惋惜道:“南宫主说的没错,你们确实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哎~”
流姜在房间里背着手来回踱步,见苏天筠立在窗前一言不发,忍不住道:“你怎么也不出去看看,南沐雪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印花瑶见快到午时,起身道:“你们在这里好好地,我先回去了。”转身看着流姜道:“你别着急了,待会我去问问夫人,看看他有没有法子救你们。”
流姜急着道:“别问什么夫人了,你看看能不能让南沐雪多来看我几次啊?!”
苏天筠正欲开口,莲笙推门而入道:“公子,该用膳了。”
“正好,莲笙,还要在劳烦你带我出去了。”印花瑶走到门前说道。
“是,阁主。”莲笙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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