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一部名为《似水年华》的电视剧成就了最具古朴风韵的江南水乡—乌镇。也许也正如沈从文先生所说,“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鲜为人知的是,距离乌镇不远处曾存在过一个不知何时形成,卒于2009年冬,名为塔鱼浜的自然村落。这是浙北平原一个只有40多户人家,六家姓氏的小村子。值得一提的是,其地址位置非常优越,西边的白马塘曾是宋高宗赵构仓皇逃归临安(今杭州)所经之处;东面的金牛塘乃明末清初理学大儒张杨园的故园;东南方向正眺望着依托丝绸之府而自古繁华的京杭大运河。可谓钟灵毓秀、人杰地灵。
正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小村子养育了《塔鱼浜自然史》一书的作者,诗人气质的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邹汉明。在我们以往的认知中,在我们读过的文学作品中,似乎没有哪一位诗人或作家对自己的故乡不是充满着深深的眷恋,字里行间流露的皆是浓浓的乡愁,尤其当故乡几近消失或已经消失的时候。
当作者得知塔鱼浜即将被拆迁时,匆忙赶回故乡拍摄那些让他留恋的风景或事物。尽管村民不理解他做这些事的意义,但作者还是在这片即将与自己渐行渐远的故土上,缓缓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那些无关风月的少年时光……
时至今日,许多上了年纪的农村出来的人大抵对儿时村里放露天电影的事仍然记忆犹新。在那个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双双匮乏的年代,农村娃吃罢夜饭,呼朋引伴,早早带着自家长凳去为自己和家人占个好座位,美美地看上一场黑白电影是静谧的夜晚最难得的享受。
在作者的印象中,塔鱼浜木桥东的晒场是个天然乘凉和放电影的绝佳场所。每到放电影的日子,早早吃完夜饭的孩子们早都迫不及待地来到场地“占地盘”,放眼望去只见一排排高低不齐、大小不一的凳子。一位下乡女知青的住所就在木桥附近,而年幼的作者对女知青为数不多的印象,或许只剩下她对很腼腆地站在她门口并不好意思进去的作者,甜甜地呼唤一声“进来啊”,并慷慨地掏出一把城里的零食。
在作者很小的时候,身强力壮、曾与另一位村民一起自觉保卫新政权的外公就不在了,浑身紫黑、性情和顺、从不与人生口角的彭家村放水员—麻子外公对他而言,就像嫡亲的外公一样,给了作者童年的温暖。麻子外公会给他做水炖蛋,会牵着他的手送他回家,并在家里抽上一袋烟,喝上几杯白酒,吃上一顿母亲用心烹制的饭菜,这是那个年代难得的惬意。
现在的孩子大抵对“大白兔”奶糖没什么特殊的情怀。但在那个计划经济年代,所有物资都需凭票供应,这却是一个农村娃难得的珍馐美味。
沉默、勤快、会讲故事的村植保员—聋子阿二在生病后,老婆抛下他与儿子,与邻居另组家庭,从此他便于儿子相依为命。后来儿子成年后,娶亲的那天是作者记忆以来,塔鱼浜第一次热热闹闹地办喜事,新娘子进门时,从口袋里掏出的两颗大白兔,那萦绕在舌尖上的甜蜜滋味至今想来仍余味无穷……
河北岸的河埠,属于祖上做过京官的金家四兄弟。日子实在揭不开锅的时候,四兄弟一合计,杀了家里一条养了多年、颇通人性的老狗,分而食之。老狗直到下锅时都没闭上眼,那情景想来便觉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因求了同祖的大队书记根富,母亲得以做了在那个年代许多人艳羡的民办教师。也有过短暂在石门镇开糕饼店的经历。父母为作者取名为二毛,只因之前还有个刚出生便因黄疸病而夭折的姐姐。在有了大弟弟之后,父母打算再生个女儿的愿望落空。新出生的小弟弟在四个月后,同样因黄疸病离开了人世,父子俩将小弟弟埋葬在了活杀埂,每次作者回乡时都会不忍直视……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而对作者而言,乡愁就是过年时烧得香香烂烂的年猪头,母亲亲手做的糕饼和酱爆螺蛳,麻子外公的一碗水炖蛋,对于一个离乡的游子而言,或许这就足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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