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没有比张佳木更单纯的人了,这是804路公车上常客的共识。
车速一点点减,张佳木就扯着她音量不大的嗓子喊“到了到了,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车速一点点增的时候,张佳木也一遍遍地喊“往后走,往后走......”
其余时,她就安安静静坐着,像雕塑,更像雪人,后者才是更平易近人的类型,和她一样。
这也不是没有例证。快到站的时候,张佳木的职责之一是向窗外挥舞着她的小红旗。她好像很享受的样子,从半扇车窗里涌进来的风,把她蓝色橡皮筋没绑住的头发,一次次吹拂到她面窗的不施粉黛的脸上,她就闭着眼睛,笑。
“妈妈,阿姨的旗像不像树枝?冬天堆雪人的树枝......”
全车的人都笑了。
因为真的很像,她臃肿的米白色呢子大衣就像是雪人的半脏的皮肤。
她不笑了。因为她才21岁,不过是她早已承担太久太多不可弃置的宿命。
倒数第三排坐着的那个年轻的戴眼镜的男子也没笑。他静静地看着她,手又攥住了温着的煎饼的袋口,垫在下面的英语书蹭上了一点点番茄酱和辣椒酱的组合。他的工具包里还放着他的切片面包,昨天开封的,今天吃剩下的一半。
王力山必定搭最早一班的804路,到上班地方附近的公园念40分钟的英语,风雨无阻。
他在准备自考,804路上的都知道他向往那个江南的繁华都市。
他另一个风雨无阻的习惯是,每天要买一份早餐,每天换样,他却每天都吃面包。
他的这份早餐属于804路上的那个人。
早班车的乘客开始看他的举动还是嗤嗤地笑,时间长了竟也习惯了起来,也都开始帮着他暗示张佳木。
张佳木每次都说:“我服务大家应该的呀。我吃过了....”然后每天把自己的早餐菜谱报一遍。
今天,他依旧被拒绝了。但今天,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坐804,明天他就去考试了。
他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插着耳机,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大口地咽那个煎饼。
眼泪簌簌地掉落。
又到站了,张佳木伸出她的“树枝”,望着窗外,笑得很粲然,右耳边的迎春花发卡呼应着她唇红齿白的明朗笑意。
我看得呆了,从没想过平凡到极致的张佳木还有这样夺目的时刻。
我这么幸运,开启了一天的好心情,在王力山下车把座位让给我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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