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梦未梦

1.

  秦牧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睁开慵懒的眼睛，挠挠乱乱的头发，伸个懒腰，打个哈欠。许是阳光太刺眼，秦牧转过身，又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几点啦？"被子里传出瓮声瓮气的声音。

   "十二点了"聂旸清澈的声音伴随着键盘的敲击声飘了过来。

   "我靠"，秦牧一骨碌从床上滚下床，边穿衣服边说道，"不是告诉你我今天有个签名售书的活动要参加，让你早点叫醒我。"

   "你昨晚喝到那么晚回来，倒头就睡，沉得跟猪一样，我搬都搬不动。"

   秦牧翻了翻白眼，想起昨天晚上几个多年未见的兄弟聚在一起，兴致颇高，就多喝了几杯。摇了摇头，索性签名售书在下午一点半开始，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匆匆抓起桌上几块干瘪的面包塞满口腔。

   临出门时，看着聂旸握着鼠标的修长的手没来由的说了句你的手真漂亮。

2.

   前女友的第一次来访是在雨天。那是三年前的一天下午，秦牧还一文不名的时候。聂旸参加电子竞技集训还没有回来，百无聊赖的他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看着<项塔兰>

   她把伞搁在门后的收纳桶里，动作是那么的自然，雨水在她脸颊上流淌。她瞥了我一眼说，"就你一个人吗，聂旸哪里去了？"她用修长的手指将额前被打湿的头发撩到耳后的模样很可爱，我笑了起来。她忽然瞪着我说:"笑什么！"

   她在屋里坐了片刻，我讲起聂旸为了打赢决赛经常参加集训的事，她带着一副厌恶的表情扭过脸。她说:"你们这样聚少离多，早晚要后悔！"    

   雨依旧在下，她走的很仓促，她说带了伞就得赶在雨停前回去，否则伞就成了负担。

   秦牧一觉醒来的时候，聂旸已经结束集训回来了，做好了晚饭。这一觉睡的真沉，连聂旸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来吃晚饭罢"

   秦牧揉了揉脸，套上聂旸亲手做的拖鞋，迅速抵达饭桌。

   吃饭的时候，秦牧告诉聂旸，下午他前女友来拜访他。聂旸愣了一下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哪有什么前女友，做梦做昏了吧？"秦牧没有反驳，更没有说起那些煽动的话语。

   吃过晚饭，聂旸递给秦牧一张门票，"下个礼拜天我参加决赛，在上海，我会提前过去参加封闭训练，到时候你要来为我加油哦！"秦牧看了看门票上的日期，没有说话。

   次日，聂旸就匆匆离开了。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的，秦牧一边数着日子，一边进行着自己的创作。彼时的他已经在网上拥有了一定的读者。

   到了上海已是傍晚，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秦牧在心里骂了声，准备去对面的商店买把伞。绿灯亮起时，蛇行的黑色轿车扭曲了他的生命轨迹，带给了这个世界些许的醉意。

   秦牧躺在地上，雨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一柄伞出现在他眼前，握着伞的手指是那样的修长，他动了动嘴。周围人群嘈杂的呼喊声渐渐远离，渐渐的什么都听不到了。

   聂旸和她的团队赢得了决赛，捧起奖杯被呐喊声赞美声包围的时候，她却心不在焉，她没有在观众席上看到秦牧。回到休息室，拨了好几遍秦牧的电话，电话那头嘟嘟的声音，秦牧重来不会不接她电话。

   她盯着墙壁发呆，之后的庆祝会都推掉了。走出场馆时雨还未停。她漫无目的的走着，雨水在她脸颊上流淌着。忽然间，面前有个身影挡住了她，她感觉不到雨落在她身上。聂旸抬起头，依旧是那帅气脸庞。聂旸扑到他怀里，泣声道，"怎么没来看我比赛，也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以为"。秦牧截住话头，"来的时候有些堵车，手机进了水。傻瓜，我这不是来了么，今天我生日，带你去吃大餐！"

   后来，聂旸突然宣布退役了，成为了一名穿梭于钢筋水泥间的上班族，闲暇的时候偶尔开开直播。而秦牧则继续着他的作家梦，以笔名三禾在网上连载他的作品。经过三年的不断磨砺，以细腻柔和的文风，光怪陆离的想象，琢磨不透的意识迸发的作品<将梦未梦>而名声大噪。

3.

   说也奇怪，那之后的几年前女友再也没有来过，然而秦牧却不相信她只是梦里的一个道具。滴水的伞尖，清澈动人的笑声，撩动长发的指尖清晰的耸立在他的脑海里，那种真切绝非梦所能营造。

 直到第二次见到她，秦牧的迷惑才稍微宽解。

   秦牧赶到现场时，已是人山人海，拿着书的粉丝早已排起了长队。忙完活动已是晚饭时间，在回去的路上秦牧又遇上了前女友。

   她出现的那样突然，调皮的冲他一笑说，"还记得我吗？"    秦牧点点头。

   她仿佛很高兴，笑容里渗透出一股丁香花的气息。他们并肩走着，她走的很慢。鞋跟在未干的路面上烙出整齐的斑纹。她突然说道，你的书我看了，我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话"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秦牧停了下来，像鼓足了勇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但怕你生气"。

   "什么？"

   "聂旸说你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这是真的吗？"

   在他的期待里，她应该委屈的骂他，把他推倒在路边的泥土里，等着他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后心软的原谅他。

   只是现实没有按照他的预期来运行，她平静的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是那样的迷人。秦牧捧起它贴在脸上，那种面颊焚烧的感觉是如此真切，他险些落泪。

   而后，他们在十字路口分开，生活照旧如流水。

4.

   当秦牧再次向聂旸提起的时候，聂旸紧紧的抱住他，哭诉着说她不存在呀，你被梦魇迷住啦，梦呀，终究是梦呀！

   聂旸匀出了更多的时间照顾他，悉心得喂他药剂，并不断的开导他。在聂旸的引导下，秦牧终于发现了她的漏洞，时隔两三年，时光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秦牧时常独自一个人回忆着，在这间生活了好多年的房子里，有时候会突然感到一疏离而虚幻的气息，仿佛并不是他所在的世界。

5.

   周末的午后，秦牧和聂旸坐着晒着太阳，若有若无的聊天声飘荡着。

   "我们结婚吧"

   "好啊"

   晚上，在秦牧的陪同下回到了聂旸母亲家，准备告诉母亲自己要结婚的消息。

   门开后，聂旸再也抑制不住雀跃的心情，冲进门内，告诉母亲自己要和秦牧结婚了。

  母亲愣了愣，"秦牧是谁？"

  "妈，你怎么忘了，就是小时候经常来我们家玩的邻居家的小男孩啊"

   "你说什么胡话，邻居不是小女孩吗，根本就没有叫秦牧的"

   母亲扬了扬手里的书，自顾自的说道:"出版社给你寄来了你新书的样书<将梦未梦>，三禾这笔名挺好听的！"